二
第二天早上,村民们听说这四口之家刚搬进新屋便出了邪门事,都传言这刚建起的小楼是凶宅,住不得人了。此时,邻家大汉的同族兄弟们正围在大汉的一一床一一边,商量对策。只见大汉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一床一一上,眼睛睁着好久才会眨一下,嘴巴紧闭,一一床一一边他的女人和两个四五岁的孩子都在哭哭啼啼的。女人对着自家宗族老人悲泣道:“早知这等倒霉事,不建这房子也就罢咯……这建房子欠下了几万块钱的债,两个孩子又还小,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唉……”众亲友也悲悯起来,安慰道:“是病就能治,现在还是送山外医院要紧了。”等几个同族兄弟跋山涉水,把大汉送至镇上医院,已是晌午时分。医院一个结论:“脑中风,住院治疗。”
同族亲友轮流在医院照顾了邻居大汉大半个月,眼见这借来的钱已在医院花光,大汉的病情虽已稳定,却也不见好转,依然不能下地走路,口中也还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邻家女人身在医院,心却无比牵挂着已经托给山里亲戚家带的两个小孩,于是快速办了出院手续,只根据医生叮嘱买了一堆药,把大汉接了回家。
邻家女人打开新屋大门,与同族几个亲友扛着大汉正要走进屋来,抬头间,便看见王福家的黑门帘掀一开了一角,一个淡淡的女人身影正站立着往这边看。邻家女人火气顿生,低声骂道:“这无情无义的一家,只会在暗处看热闹,见邻家出了个事也不来照应一番,好像他们家就不会有厄运这般。”
为丈夫铺好一一床一一,亲戚也把两个小孩送回来了。邻家女人吩咐两个小孩帮大汉挠挠背,自己便到厨房做晚饭了。待饭菜上桌,天色朦胧将要黑下来。女人往房间里一转,只见丈夫在一一床一一上熟睡,两个小孩却不知去向了,正要喊孩子们的名字,却听到门前院子里传来了孩子嬉闹的声音。女人往院子里一看,暮色中四个一般大小的孩子正在开心地玩着游戏,不时发出“嘻嘻”“咯咯”的欢笑声。女人在暮色中也看不清是哪家的孩子,只走近呼叫自家两个孩子回家吃饭。孩子们只顾玩着,却是不应。女人无奈,只得亲妮地骂了一声“这来捣蛋的小祖宗!”然后过来拉着其中两个小孩子的手,一手嫩滑柔软,一手却粗糙如抓在稻草堆上。女人低头靠近认真一看,左手的正是自家大孩子,右手的……是一个穿着自家孩子旧衣服的别家孩子!暮色中这别家孩子正抬头傻傻看着女人。这女子一边惊疑着是哪家穷孩子捡了自己孩子的衣服穿,一边拿起右手中的粗糙异常的小手来看——黑色衣袖里包裹一着的哪是人手,只是一个用干稻草扎成的小手臂而已!女人一惊,本能地把那小手用力甩开,不想这一甩,竟把整个小孩轻飘飘地甩出了大几米远,手指间竟还扯下来几条长长的干枯稻桔!稻草人!跟自家孩子一起玩游戏的竟是稻草人?女人惊惧地望向近处的另外两个小孩,试着喊了一声自家孩子的名字,那两个孩子却一起应了起来,然后迈着奇怪的步子向女人走来。女人惊惧万分,惊悚地尖一叫着:“快快来人!救命啊!”这一喊,附近正在吃晚饭的人家都打开了院子里的灯向这边看来,有几个男人已经手提农具冲了过来。见有人来,其中两个小孩便“咯咯咯”地笑着转入院子暗处,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两个小孩懵懵地站立院中。女人慌忙爬起来打开门前灯,见到自家两个孩子正呆呆地站着,赶紧抱起来察看全身。只见两个小孩的衣服上、头发上都夹杂着稻草屑,手掌心像做记号一样黑了一大块。那晚起,两个小孩便不停地发高烧开始说一胡一话了。book.sbkk8.coMbook.sbkk8.cOm
眼见自从搬进新宅子后,丈夫卧病在一一床一一,如今两个小的又高烧难退,自己也撞了邪道,邻家女人啼哭道:“我家到底欠了谁的?竟要赶尽杀绝?天公有眼你也为我作主吧!”这女人正在院子里呼天抢地地大哭着,附近几家婆一娘一走过来一同流泪劝慰道:“医生是不着用了,我看还是请南村的花婆(对乡村女巫医的别称)问问罢,许是你家男人进宅那天犯了神。”当人走投无路,对现实绝望至极之时,也只能相信神秘莫测的鬼神了。
于是,女人托人按照惯例,带上白米三斗,抹了朱砂的小母鸡一个,百元大钞一张,急急忙忙地到更深的山村请来花婆。午饭过后,一个清瘦明目,一袭天蓝花衣,头上稀疏地扎了个道姑小髻的小老太婆便来到门了。女人像遇到救星一般,急急引老太婆进房看了躺在一一床一一上的一家三口,并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进宅以后的种种怪异之事,特别是讲到前天傍晚甩出一个稻草做成的小孩,手中尚留有几根稻桔的事时,女人不禁再次汗一毛一直竖。老太婆只若有所思地听着,摸了摸两个小孩留有黑块的小手掌,又翻开大汉的眼皮察看一番,问道:“那留下的几根稻桔尚在否?”女人两个手掌重重一拍,悔叹道:“唉!没留下来,那天心里害怕,拿到大路边用火烧了。”花婆又问道:“你说这些祟物都穿着你家的旧衣服?看得真切了?”“那是一个真切!自家孩子穿过的衣服怎会忘了?”花婆不再问,只是用清水洗了一遍双手,等吉时一到,便在厅堂中摆了些供果,点着三支香,插上一面小黄旗,闭眼冥思一阵,起身在屋里四处走走看看停停。当她走进厨房之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面露喜气:“咦嘻……原来在这里!”只见花婆深蹲下去,在灶台下多出的一个极其不显眼的一陰一暗小角落里,拨一开一些平时不用而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摸出了三个巴掌大的小人!只见这三人小人由一些旧的衣服布料包裹成五体,布料下露出整齐的干枯稻桔,头部用白色小圆圈画成的嘴眼此时正空洞地盯着人看……女人一大骇,想必那晚倒在厨房门角里的丈夫也确是撞到了这等鬼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