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花婆拿出几条红线把三个小人缠缚住,又把小人翻在手掌里细看了一番,发现每个稻草小人的背后都用一毛一笔画着一些请鬼用的复杂符案,很明显,这些小人是作请鬼媒介用来害人的了,而穿在小人身上的旧衣服布料因为还遗留有这家人活在这一陽一间的生命信息,被人故意捡来作了法,这家人也就接连遭殃了,再迟些日子,待这鬼祟完全占去这家人活在一陽一间的运数,这家人也就会一陰一病缠身,走向灭绝了,也不知是哪家鬼婆如此歹毒,若不是仇敌也不至如此置人于死地!花婆问道:“你家近来可得罪过哪些人?这旧衣服可曾被人捡去过?”女人记得前几个月还在忙着建房子的某天,丈夫高兴地回到临时搭建的小竹棚里捡拾了一堆旧衣服和旧布料送给邻居王福家,说是邻家妻子要用半块菜园子来换些布料,后来王福与他老爹也真的不过来闹了,两家相安无事,女人便渐渐忘了这事。此时,女人听花婆询问,联想起这鬼祟所穿的自家旧衣服,突然记起此事来,又是两个手掌重重一拍,悔叹道:“唉呀!记得了!就是那家女人要了我家旧衣服!早知这单眼女人会如此毒辣,当初也就千不该万不该占这半寸菜地的便宜了!”说完,恨恨地指着对面王福家。王福此时还在外地工作未回,只一个单眼女人挂着黑布门帘住着。花婆向王福家望去,感觉那屋里屋外一片一陰一沉,黑布门帘下,隐约有目光向这边投来。花婆心想:“懂得如此作法的女人,看来也不是好相与的货色,斗法也只会使两家俱伤,甚至两家成为难以化解的世仇,不值得。解铃还需系铃人,和解为妙。”花婆正要劝说女人静下心来,和自己到王家去一一交一一涉,女人却左右奔走,叫来同族老少,一起嚷着要趁王福不在家闯进王家去抓单眼女人。book.sbkk8.coM
花婆劝着众人道:“首先,是霸占菜地有错在先,理亏;其次,这女人不简单,冤冤相斗永无宁日,人亏!”众中人有人喊道:“那就报个警,我们不去惹,让公家来抓人,这一家三口的差点没命,要立大罪!”其实众人都明白,这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即使报了警,警察进山要大半天的,这单眼女人见一陰一事败露可能早就走了,即使这单眼女人没走,又有什么理由抓人呢?难道要跟警察说这汉子脑中风、孩子发烧是这单眼女人指使鬼怪来害的?有些东西是难以找到具体科学根据的了。女人细想一番,最终还是听从了花婆的建议,与同宗几位老者一起到王福家来找那单眼女人和商。
众人站在黑布门帘外叫门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应,花婆只得带着女人轻轻揭开了这王福家的门帘,竟然没有门!屋里一阵湿暗霉味,屋厅家具不多,也就一张吃饭桌子和几要长凳,房间三个,竟也没有门,只用暗旧的花布遮着,看来这女人是“恋布狂”了。众人在室内又叫了好几声,依然没有人应,于是掀一开房帘,一房储堆着谷物,一房摆放着木一一床一一和红框小镜子,当走到厅堂最远角落的最后一房时,掀一开门帘后竟然有一扇锁着的木门了!众人更好奇,敲了几下房门,房里却一点声响也没有……于是花婆说道:“妹一子在里面吗?我们来一一交一一还这土地给你了。”里面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几个粗一鲁的男人耐不住一性一子,出院子里找来一把农具,不听劝阻,硬是把房门撬开了……里面只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旁边放着一小捆长长的干枯稻桔,桌面上几支纤细一毛一笔和一碟打翻了的发出恶臭的黑色不明液体,桌子下一堆被剪碎的旧衣服,地上还有一个没完工的稻草小人……众人又惊又气,转到院子背后王福那老父住的偏屋里来寻那单眼女人,偏屋里只有王福那耳聋的老父一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大家,哪里还有单眼女人的影子……book.sbkk8.cOm
当王福听闻老婆失踪的消息,急急忙忙从远方赶回来,家里只有一个老父了。邻居已用新屋旁边的另一块比菜园大得多的土地换给了王福,邻家从此无事,病倒一一床一一上的三口人也渐有气色了。然而,这个年过四十好不容易娶到妻子的山里木讷汉子,也许从此要不婚不一育了,若无妻儿,何以土地?王福往湖南山乡寻找了好几年那个单眼女人,山乡却说这女人从来就没回来过……回想起这个会在井边拔一毛一杀鸡来迎接风雪远归人的女子,王福也只能拥衾流泪、夜夜兴叹了。
乡里人只把这个来也神秘去也神秘的单眼女人当作一个故事在井边树下传说了,仿佛她不曾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