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乡村的夜晚是安静的,似乎每个人都睡得很早,才过九点窗外已经几乎看不见灯光了。
凌飞扶着窗棂,怔怔地望着这片黑暗的世界,暗绰绰的天空中依然能够隐约看到浓云密布,看来快要下雨了。
正当凌飞打算关上窗户,回一一床一一上休息的时候,吴亭乡里突然一道耀眼的亮光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那亮光伴随着熊熊而起的火焰,霎时将黑暗的天空映成了夺目的猩红色。
凌飞的目光豁然一震,放松的神经一瞬间紧绷了起来,他飞快地冲出房间,跑下楼。
此刻楼下的吴应鹏也已经看到了火光,同凌飞一起向着火焰升起的地方飞奔过去。
当他们终于到达出事地点的时候,凌飞望着那早已被大火吞噬的小楼,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失火的小楼正是他今天下午看到的那栋民居楼,修葺一精一致的三层楼房,转眼间便将成为一片焦垣废墟!
片刻间周围的乡人也聚了过来,纷纷拿着水盆试图扑灭火焰,可是火势实在太猛烈,大家根本无能为力。
而正在这一刻,凌飞的眼中竟又有第二处火光紧接着出现了。
而这一次着火的地方,竟然就是他所住的那间旅社!
六
就连凌飞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一夜实在是太疯狂了!
似乎就连老天都已对这样的疯狂无法容忍,当所有人都对大火一筹莫展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来。
雨水很快便将这地狱般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垣。
警察从失火现场一共找到四具一尸一体,两处各两具,都是一男一女。
一尸一体被烧得已经无法辨认面目,只能大致判断三层民宅内一尸一体的身份是男一女主人,男的叫一邓一戎省,六十九岁,女的叫吴翠玉,六十四岁。
而旅社内的一尸一体就比较奇怪了,女一性一应该就是吴应鹏的母亲黄淑贞,而另一名男一性一年龄大约在四十多岁样子,竟然也是被烧死在黄淑贞的房间里,而且两个人的一尸一体缠一抱在一起,显然在被烧死前曾有过一番撕扯挣扎。
负责案件的警察将两处现场迅速地封锁了起来,凌飞同许多围观的乡人一样,被隔离在了封锁线之外。
吴应鹏作为死者家属,被警察带回了警察局录口供。
凌飞在人群中缓缓环顾四周,一个熟悉的面容立即映入了他的眼中。book.sbkk8.coM
凌飞慢慢走到那人的身边,小声地说:“仲伯,我想请教您一件事。”
老人慢慢转过头,望着凌飞的脸,神色中已没有了白天时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沉痛。
他有些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说:“年轻人,你又想问什么?”
凌飞苦涩地笑了笑:“仲伯,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叫一邓一飞宏的人?”
“当然知道。”老人幽幽地点着头,然后指了指面前烧成废墟的三层民楼,说:“一邓一飞宏就是这家的儿子。”
凌飞微微颔首,接着问:“那一邓一飞宏是不是不常回来?”
仲伯重重叹了口气:“其实这都是冤孽啊,飞宏其实本来不姓一邓一的。他亲爹死得早,他一妈一改嫁给了一邓一戎省,他也就跟着姓了一邓一。可是一邓一戎省对他不好,虽然他一妈一一直护着他,可飞宏小时候还是没少吃苦受罪,所以大了之后一走就不怎么回来。怎么,你认识飞宏?”
凌飞点了点头,说:“其实就是一邓一飞宏让我来这里的,我白天问您吴淼水的事情,也是因为他。”
“啊?飞宏打听他舅……”仲伯似乎猛然警觉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止住了声音。
但仅仅是这半句话,已令凌飞的眼神陡然一凛,立即追问下去:“您说吴淼水是一邓一飞宏的舅舅!”
仲伯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吴淼水的确是飞宏的大舅,可我就不明白了,飞宏让你来打听吴淼水的事情干吗?”
老人的话已经开始有了松动,凌飞赶紧再接再厉:“仲伯,其实这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一邓一飞宏只是让我来找吴淼水的儿子吴锁扣,可是到这里之后,却根本找不到这么个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锁扣?飞宏叫你来找吴锁扣!”老人的脸上惊讶错愕之色顿时浓了起来。
凌飞始终注视这老人的脸,许久惊愕之色才渐渐平息下来,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之后,终于缓缓地再次开口了:“年轻人,其实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本来我是不愿意再提了。可是既然今天你问到我,那我就告诉你吧。”book.sbkk8.cOm
凌飞静静地听着,老人说下去:“在三十多年前,当时还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们乡里有个叫吴腾远的小伙子,结婚没多久就跟着红卫兵去了城里,去了一年多都没回来。可就在这时候,吴腾远的老婆吴芳婷却突然怀孕了,可是没人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就在吴芳婷生产那天,乡里的人觉得这事实在太丢人,丢一了全村人的脸,所以大家一致决定要把刚出生的孩子给溺死。结果一大帮人就冲到了医院,那时侯吴芳婷还躺在病一一床一一上起不来,眼看孩子就要给大家带走了,结果却出了件怪事。“
”出了什么怪事?“凌飞问。
老人说:”那天正巧有三个孕妇_起生了孩子,而且都是男孩,当大家到医院的时候,不知是谁居然把三个孩子混在了一块儿,谁都分不清哪个是吴芳婷的儿子了。“
凌飞点了点头,说:”看来是有人在帮吴芳婷,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停了停,才继续说下去:”是有人做了手脚,可是那孩子命薄,救不了。谁都没想到事情就是那么巧,另外两个孩子的爹一妈一居然都在自己孩子身上留了东西,一个系在脚上,一个系在手上,结果一察看就各自抱了回去。吴芳婷的孩子最后还是给村里人溺死了,可怜吴芳婷看着孩子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一头跳进河里淹死了。“
”那这和吴淼水有什么关系?“凌飞声音低沉地问。
老人说:”因为吴淼水就是那个孩子的亲爹,那个故意把孩子搞混的人也是他。本来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可是后来没过多久,吴淼水就把那两个孩子的爹约到家里喝酒,一把大火把三个人都给烧死了。我还记得那天夜里,我们好多人看着火一直在烧,里面还有吴淼水笑的声音,一边笑一边喊他儿子吴锁扣的名字,后来笑就变成了哭,太恐怖了!“
凌飞默然听着老人的叙述,忽然抬起头,问:”那吴淼水最后是死了?“
”是啊,是死了。“老人说,”后来火灭了,找到三具一尸一体,其中一个就是吴淼水。后来大家合计了一下,吴淼水私通还杀人,实在太丢乡里的人了,所以索一性一就把他的户籍档案都给烧了,反正那时侯乱,也没人管。可是过了大概有十年,不知怎么的乡里居然开始闹鬼,而且就是那两个死了爹的孩子,撞见过好几回吴淼水的鬼魂,好像还要吸他们的血。不过闹鬼的事情也就是一阵子,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可是从那以后乡里人就更不敢再提吴淼水的名字了。“
凌飞想了想,又问:”那么那两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说:”那两个孩子后来也长大了,一个就是吴应鹏,另外一个你也见过了,就是昨天的乡办事处的吴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