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起黑塑胶袋在车厢靠后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把塑胶袋放在了地上。从前一辆公一一交一一车转过来的三个年轻乘客也分别坐在了我前后排的座位上。司机依然趴在引擎盖上打扫着卫生,还不时哈出几口气,再接着擦一拭。
有乘客发出怨言,但这个有洁癖的司机却充耳不闻。无奈之下,我干脆将脑袋伸出车窗外,朝着后边的车祸现场大叫: “一一交一一警同志,快过来一下呀,这辆车的司机不开车了!”
可让我郁闷的是,在车祸现场处理相关事宜的一一交一一警,根本不理会我,只是埋头钻进那辆厢式货车里,拿着个奇怪的仪器做着检测。那奇怪的仪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超小型的吸尘器。
其他乘客也和我一样,伸出头要求一一交一一警过来干涉。这时,我们这辆车上的红西装司机终于将擦一拭引擎盖的一毛一巾收拾好,小心翼翼叠好,放进一个小皮包里,接着发动了引擎。
他回过头来,对车厢里的乘客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谁再弄脏我的驾驶台,我就对谁不客气了!”他的脖子不停颤一动着,似乎神经质快要爆发了。
司机的心情显然很不好,踩着刹车使劲轰着油门,连轰了十多次后,才松开刹车,然后猛扭方向盘。
他的野蛮驾驶,立刻让所有乘客吃到了苦头,大家东倒西歪,差点全都摔倒在车厢地板上。我忍不住倾斜着身一体咒骂了一句,可还没骂完,身一体旋即又是猛一颤栗,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我被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给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车窗上的几块玻璃全碎裂了,玻璃渣像一粒粒珠子,来回在地板上跳跃着。
再回头看,车厢里所有乘客全都摔倒在地上,车厢甚至还有些微微倾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与身边一个年轻乘客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朝车窗外望了一眼,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就在红西装司机扭一动方向盘的一刹那,后面冲过来一辆小轿车,恰好从侧面撞到了驾驶座。轿车的车速极快,冲击力也极大,所以震碎了车窗玻璃,还让所有乘客也摔倒在了地上。
我再朝小轿车望去,轿车的车头已经七拱八翘,显然无法再行驶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还颇为面熟,竟然是那位金箔画艺术家曾大师,以及他那位满脸是血的专职司机。而且那位司机脸上的血现在变得更多了。
我们这辆车上,身着红西装的公一一交一一车司机没什么大碍。他跨出驾驶台后,抡着一把铁扳手下了车,对着曾大师怒吼道: “你们怎么开车的?我是正常上道,你从后面撞过来,你们是全责!”他摸出手机,显然是准备报警。book.sbkk8.coM
我连忙探出头来,对司机说: “不用打电话了,不远处就有一一交一一警。”
真是太晦气了,短短一条街,不到五十米远的地方居然连出了两起车祸。不过,更倒霉的却是曾大师,两起车祸受损的都是他的车。
曾大师挣扎着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对红西装司机说: “真是对不起,你遭受的损失,我全额赔偿。车上的乘客,去医院检查的钱,我也全额承担。你就不用叫一一交一一警来了,小事故而已,我们自己协商处理就行了。”
司机却撇了撇嘴,说: “我开的是公一一交一一车,是国家财产,出了什么事,公司都会负责的。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必须叫警察来。”
曾大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厚厚的,塞到了司机的口袋里,低三下四地告饶: “大哥,我有急事,马上得去送货……你就帮个忙吧,损失我会负责到底的……”
“不行!必须得让一一交一一警出现场!”这身着红西装的司机推开了曾大师递来的信封。看来他不仅身一体上有洁癖,心理上也有洁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曾大师的条件。
曾大师的司机也钻出了受损严重的小轿车,他怀里还搂着那只装着金箔画的小纸箱。他焦急地问: “大师,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曾大师耸耸肩膀,无奈地说: “车是你开的,那就只有让你留在现场等待一一交一一警处理,我一个人去送货了!”他瞄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马路,除了四辆因车祸抛锚的车辆之外,根本没有出租车途经此地。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看来只有等待下一辆出租车了。
我和车上的乘客也只好纷纷下车,重新回到站台上,我依然拎着那只沉甸甸的黑色塑胶袋,袋中渗出的机油已经弄一湿了我的手。
下了车后,我才发觉刚才和我一起上车的那三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地把我夹在了中间,令我感觉颇为不爽。book.sbkk8.cOm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打劫?可惜选我做打劫对象,他们真是看走了眼。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懒得再理他们。
都两辆公一一交一一车了,我还一直呆在站台上,没离开这条马路。我只希望下一辆驶来的公一一交一一车,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去体校送货呢。
曾大师也捧着小纸箱走了过来,他老人家也打算乘坐公一一交一一车离开这里了。他是艺术圈里的前辈,所以我侧身让了让,请他排在了我前面。他看了我一眼,又瞄了瞄我手里拎着的黑色塑胶袋,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在他瞄我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身一体似乎微微颤栗了一下。呵呵,他一定还以为我那黑色塑胶袋里装着的是手一槍吧?我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就在曾大师站到我身前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突然发生了。
站在我身侧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抓住曾大师手里的小纸箱,夺了过去,撒开脚丫就朝街道的另一侧狂奔而去。
啊,这家伙是抢劫犯!他抢走了价值逾百万的金箔画!
这条街上有处理事故的一一交一一警,还有警车,他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于当街抢劫!
我高声喊着: “抓贼呀!”而曾大师则满脸苍白,迟疑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我手中的黑色塑胶袋,猛地一拽。在他的力量之下,塑胶袋顿时被撕一破了,里面几把铁制手一槍一模型摔落在了地上。
身边传来一阵阵尖一叫一声,站在车站的乘客们纷纷朝后退去,而曾大师则拾起一把手一槍,怒气冲冲地扬着槍朝那辆仍然抛锚在站台边的公一一交一一车跑去。他抬起手,对那个穿红西装的司机叫道: “快把车钥匙给我!我要去追那个抢劫犯!”
看着黑一洞一洞的槍口,红西装司机只好把裤兜里的钥匙扔给了曾大师。
曾大师上了公一一交一一车后,又对他那位满脸是血的专职司机说: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给我开车!”
专职司机这才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上了公一一交一一车,接过钥匙准备发动引擎。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猛烈了,头上的鲜血再次淌出,滴得驾驶台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曾大师和他的司机都上了公一一交一一车,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真是糟糕,我制作的手一槍一模型,被曾大师当做真正的手一槍,拿走了一把。过一会儿我去体校一一交一一货,少了一把可怎么一一交一一差呀?
我只好无奈地俯下一身,准备拾起掉落在地上剩下的手一槍一模型。
就在我刚弯下腰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我袭来,我被这股力量压倒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是两个年轻的男人突然冲到我身边,扭住了我的手,把我压倒在地上。我的双手被他们反剪到身后。一把冰凉的手铐铐在了我的手腕上。
一个男人在我耳边狠狠地说道: “我们是警察,你被捕了!”
“被捕?为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