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某一次周考前,班主任老师因后排同学惹哭语文老师而用力拍着讲桌,三合板制成的桌面一下子就裂开了。正当全班都凝在沉默中时,我不知怎么搞的,觉得喉咙发一痒,忍不住轻声咳了一下。
“混蛋,你在笑什么!?”班主任老师放下藤条朝我走过来。
“没有,我只是——”
“你还想狡辩!”
惹哭语文老师的元凶是坐在我后面的那位同学,但班主任老师只是站在那位同学面前,像是威一逼一或泄愤般地训斥着我:“你、还、想、狡、辩!”
他拉着我的领带,只是一味用力拉着我的领带往前走。路过隔壁班级、楼梯间,到学生厕所里面;
他打开放着扫地用具的工具间,把我推进去,锁起门,说: “垃圾!你在这里面给我好好反省。”
说真的,我并不介意被反锁在厕所里,这里除了比较臭之外,并不会比待在教室差。无论班主任老师要关我多久我都不介意。我甚至会感谢他送给我多余的一点点自一由空间。
下课后,同学陆续进来上厕所,我没有发出声响,我并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我被锁在工具间内,更不想有人发现我而放我出来。
五分钟过后,透过工具间的钥匙孔,我看见小强带着建强进来,小强将其他人赶出去,把厕所门反锁。他把建强推到角落,在建强面前玩着打火机,嬉皮笑脸地对建强说: “等下次考试时,你在你的考卷上写我的姓名座号好不好啊?”
建强没有回答,他呆呆地看着厕所门口。book.sbkk8.coM
“不会有人进来的。”小强说。
他拉起建强的左手,看着建强手腕上的手表,说:“很漂亮的手表啊!-定是上次你考第一名时你爸送你的吧!不知道这个金属表带耐不耐热,要不要试试看?”
他拉起建强的左手,将点燃的打火机贴近建强的金属表带。
而建强只是咬着牙,冒着汗,挣扎着,发着抖。
“少考一次第一名有什么关系,就一一交一一换一下而已嘛。这次让给我,下次就还你,这样对大家都好,我会在考卷上写你的学号姓名,怎样?好不好啊?”
一直到厕所里出现烧焦的味道,建强才突然像羊癫疯发作般地剧烈点着头。
小强说谎!
写着建强名字的考卷没有一张及格,而小强又回到第一名的位置。
不用说,我知道建强才是真正的第一名。
一个星期以后,当建强的父亲来到学校宿舍帮他收拾遗物时,我才发现他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乡下农民。他父亲把一切赌注押在建强身上。
而我,因为自私的自保念头,间接地杀了建强。book.sbkk8.cOm
那个寒假,我像是要为建强复仇似的每天不分昼夜地读着书,所有下学期的课本、参考书、测验题都被我划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重点。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学校食堂吃过饭后,假装要去打电话而绕到教室里面。我在小强的一抽一屉里留下一张纸条,没有开头没有署名,只有七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我知道你的秘密。
小强总是第一个到教室,在他摊开课本前,他会发现这张纸条。我确定小强看到了那张纸条,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愧疚,他依然开朗地跟同学聊天,继续以优秀生的姿态稳坐第一排的位置。
而我花了一整个寒假的苦读计划并没有成功,月考的榜单贴在公布栏时,我的名字反而落到更后面。
月考完后的某一天午休时,班主任老师带着浓重的鼻音,以极度忧虑的口吻提到我的名字,站在他面前的是平常少数几位会与我打招呼的同学。班主任老师看着他们说: “你们最近常跟他来往吗?这样不太好,你们会被带坏……”
这是报应,这一定是报应!之前我听从班主任老师的训诫而对建强采取的排挤态度如今变成我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整天我都在刻意被忽略中度过,回到宿舍后我发现书桌上有一封信。
我认得那个字迹,是建强的!
邮戳日期是他死后两个月,谁寄的?是恶作剧吗?我撕一开信封,信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里面只有短短几句: “笔没水了,每一支都没水了,红的、黄的、紫的、黑的,每一支都只写得出空白。”
那一天晚上,我翻出自己惟一一件高领内一衣,准备好。趁着室友全部熟睡时爬进建强的衣柜,我握着那根麻绳,下定决心,我要考第一,我要坐到教室的前排去……
无所谓对抗或反击,我只是握着那根麻绳项圈。
然后,把头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