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心理测试单回到医院。医院看后,觉得做手术没有问题。但在做手术之前,我还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我的身份一证 。我住院是以男性身份登记入院的。而我做了手术以后,我的身份一证 如果没有变过来,是很大的麻烦事。这个时候,我就要跟我父亲摊牌。
正好,我的父亲到北京出公差,我打电话给父亲说:“我住院了。”
父亲说:“你住院干什么?”
我说:“治病。”
父亲问:“你得什么病了?”
我说:“你到医院来吧。”
于是父亲坐车来到香山医院。见了我的面,他问:“你是被烧伤了吗?怎么到整形医院来了?”
我说:“我要做变性手术,我要做女人了。”
父亲抽枝烟看着我,愣了两分钟,说:“总算对上号了。”
听了父亲的回答,我感到非常吃惊:“总算对上号了?什么意思?”
父亲说:“你知道吗,你小的时候,我怎么看你怎么像个女孩子。28年以后,你找到了你自己,对上号了,祝贺你!”
我在心里感叹道:原本我以为父亲的反应要超过母亲反应,因为我父亲是一个传统军人,而且,在父亲的三兄弟里,惟独他生了个儿子,金姓家族后嗣还要靠我来延续。我现在要改变性别,对父亲可能是一个打击。没有想到父亲如此开通,令我惊喜万分。
父亲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说:“你回去把我的身份一证 改过来吧!”
父亲便拿着我的身份一证 回沈一陽一了。他来到派出所,说:“我的儿子要变成女儿了。我是来给我的孩子改性别的。”
户籍科的人说:“我们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啊!”
父亲说:“那你现在就开始写历史吧!”
户籍科的人便把我的性别改了过来。
父亲打电话给我,说:“身份一证 给你办好了。”这时,我的心才完全安定下来,准备开始做手术。
手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胸部手术。这是经过外科手术进行隆胸。这也是杨主任最拿手的。杨主任让我选择隆胸硅胶材料,问我是做200克、250克还是300克。我先是挑了一件大号的。杨主任说:“太大,会影响你跳舞的。”我最后挑了200克和250克的。然后,我对跟拍我的记者朋友蒋越说:“明天我做手术,麻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到时请你帮忙用一个男人的眼光看一看,是200克的好呢?还是250克的好?”蒋越说:“当然250克的好哦!”
第二天进行隆胸手术,跟拍的记者都穿上了白大褂,为了拍摄效果,手术室又增加了一些灯光,显得非常明亮。手术过程很顺利,硅胶假体完成后,我被送到病房。第二天,我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发现胸部的曲线变化了,我又接近了女性一步。
第二部分手术,是去掉毛发和喉结。去掉喉结的软骨时,我虽然打了麻药,但始终处在清醒状态。因为这个手术稍有差错,就会影响到我今后发声。所以,医生边做手术,边让我发出声音,直到成功地将两片软骨切割掉。我的喉结平坦了,消除了男性的特征。
下面是最痛苦的手术。为了彻底去掉毛发,必须把细胞里的毛囊破坏掉。要去掉嘴上的一胡一 须,就要从嘴线处把肉皮翻开,然后,一根一根把毛囊剔出。但是,医生说:“我今天不能给你打麻药,一打麻药,你的嘴唇会肿,这样会影响缝线,容易缝歪。”我说:“那就不打麻药。”
手术开始,肉皮翻开一瞬间,钻心的疼啊!接着,一针一针剔出毛囊,这种疼痛又钻进了你的骨髓里。最后,缝合30针,前几针还很疼,过后几十针,我都不觉得疼痛了。一个摄影记者当时看了都晕过去了。我的朋友轻轻抚摩着我的手,传达着他们的安慰。手术过程中,我没有叫一声,因为我如果叫喊,会影响医生的情绪。手术完成后,我的朋友们说:“金星,你比一江一 姐还要厉害啊!”当时,我完全是一种意念:你要变成女人,就必须过这一关。我一定要挺过去。
杨主任给我做手术时很专注、一精一细。一个护一士 对我说:“杨主任给你做手术每一针都像绣花似的。”是的。原本两个小时的手术,她做了近四五个小时。
手术过程中,我掉了眼泪,这并不是痛苦的眼泪,而是因为护一士 漫不经心,把很钝的剪刀递给杨主任时落下的泪水。我是清醒的,我在做手术的时候,有两个护一士 在聊天,当杨主任问她们要剪刀时,她们把一把钝的剪刀递给杨主任。杨主任生气地说:“这么钝的剪刀,怎么能够用呢?”我们的护一士 太不敬业了,我为之感到伤心!这是我落泪的真实原因。
前两部分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准备做第三个手术的时候,杨主任犹豫了。杨主任说:“金星啊,还做下去吗?”我说:“杨主任,你是什么意思啊?”杨主任说:“你看,你的胸做完了,一胡一 须和喉结也没有了,从外形上看,你完全是个女人了,你平时穿上女性的衣服,别人也不知道,就这样吧!”我说:“杨主任你是在开玩笑啊!这叫什么回事?这可真是男不男、女不女啦!我可不是泰国的人一妖!”
杨主任说:“你要慎重考虑考虑。”我说:“我考虑好了。”我反复做杨主任的工作,给她增加信心。杨主任以前做过刚出生不久的双性人手术,但像我这样的变性手术从来没有做过。我从比利时带回来一个比较先进的手术方案,跟杨主任一起商量。我说:“我的生理条件和外国人有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于是,杨主任他们结合我的生理情况,制订了一套新的手术方案。医院所有的医生都聚在一起,共同研究这个新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