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1995年春节后,医院来电话,说高干病房有位子了,你住院吗?我听说后,大年初一就收拾行装,去医院了。成方圆知道我要做变性手术,还劝我说:“你现在不是可以吗?干吗要做那样的手术?”我说:“我不满足于自己的生命只做到可以,我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做到极致。”
临进医院那一天,朋友们来送我。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李小明,他是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的一个记者。从1993年《半梦》开始,他就开始跟拍我。他说:“我要记录你的生活。”
妈妈送我的时候,流下了眼泪。她这是在看儿子最后一眼,下次见到我,就是女儿啦。妈妈伏在门口的墙上哭了半天,她的内心是复杂的,她为我承受了很多痛苦。但妈妈很刚强,她不会说出来,她会支持,会让时间去消化。
在去香山医院的路上,我流下了眼泪。我是在感慨,我的这一生,让妈妈承担的太多;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就要告别自己的男儿身,同时也在感谢我的男儿身曾给了我28年的好经验。
我的朋友们谁也没有意识到我会做变性手术。因为我平时从来没有像娘娘腔似的说话,该是什么样的声音,就是什么样的声音,我从不扭捏作态。那些扭捏作态的是假女人。我做女人不是追求外在的东西,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望。这是一种本质上的区别。我的生理状况完全是男人的结构;可以勃起、射一精一、产生性一交一 的欲一望 ,但我从来没有和女人发生过任何关系。我产生性一交一 欲一望 的对象,始终是男人。男人进入我的身体,我能达到一种快感,而当男人要求我进入他的身体时,我会产生反感,马上会一陽一痿。
我的角色是个女人。
这跟同性恋没有关系,而且,完全是一个女人的心理生存在男人的肢体里面。这种心理是非常特殊的。在没有变成女人之前,我的体毛是很重的,比一般男人的雄性特征还要明显。我是个串脸一胡一 子,跟女孩跳舞的时候,女孩们还时常感叹,说我好性感。很多男孩子还羡慕我,说我的生殖器比一般男孩大。我还开玩笑说:“羡慕什么,放到我这里浪费了。”我的男性生理一切正常。我19岁时,经常赤裸着身体,站在镜子面前。我如果是一米八的身材,长得粗壮,我就不做手术了。但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女人的脸庞和女人的骨骼,所以,我毅然选择了变成女人。
我住进了北京香山医院中二病房。办完住院手术后,我又去北医三院去做心理检查。医生拿来一个册子,里面有1000多个问题让我来解答。回答很简单,是,还是不是。这都是些细小的琐事,有些问题是在重复地提问。这1000多个问题,如果回答对有60%的正确,你就有女性的倾向,但不适合做手术;过了75分,偏向女性,可以通过治疗纠正过来;过了80分,基本上达到女性标准,可以做手术了。我的分数算了一下,94分,医生说:你去做吧,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很理性,很多问题翻来覆去问,我都回答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