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客家话——客家民系的文化标志
俗话说,“入境问俗,方言为先”。客家人讲的客家话,是客家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客家民系的主要标志。
第一节 客家话的形成
客家话是中国八大方言之一。客家话的形成,与客家人历史上的几次大迁移分不开。客家先民原本主要是河南一带的中原士族。那时他们讲的是中原汉民族的共同语——河洛雅音,是当时北方地区通行的交际语,是北方官话。西晋以后,他们渐次南迁,先是进入长江中下游地区,在与当地土著居民共同生活中,既保留了自己的中原官话,又吸收了当地的吴楚方言,从而产生了新的次方言“江淮官话”。这就是今日客家话的源头。
唐代末年,再次南迁,进入江西、福建、广东等地居住。他们在南迁和定居后,与当百越人和畲、瑶等民族的共处融合中,又不断吸收了古越语、畲语和赣方言、粤方言、闽方言,从而丰富了自己的方言。
南宋时期,客家先民在闽、粤、赣边区定居以后,随着这里社会稳定,经济繁荣,文化发达,汉族新民系客家人形成了,同时,作为这个民系的共同交际工具客家话,也在这时基本形成了。
客家话称我、你、他为“[亻厓]〔ai皑〕、你〔en〕佢〔ju巨〕”,其中尤以“[亻厓]”最为特殊。于是,一些操粤语的人称客家话为“[亻厓]话”。那么,客家话有什么特点呢?
第二节 客家话的语音
客家话有17个声母,声母S(s)、SH(sh)不分,“丝”和“诗”都读si; 74个韵母,韵母没有撮口呼;保留古人入声韵尾-b (-p)、-d (-t)、-g (-k);一般有六个声调,平、入分阴阳,即阴平、阳平、上声、去声、阴入、阳入六个声调。
与广东的另两种方言粤方言、闽南方言相比,客家话是最接近普通话的。特别是用客家话来念书面文字时,北方人也能基本听懂。
客家人虽讲共同的客家话,但是,由于当年客家先民迁徙的路线不同,他们沿途所接受的当地方言和文化也有所差异,再加上他们广泛分布在粤、闽、赣、湘、桂、川、琼、台、黔等省区,在与当地居民交往中,也吸收了各地方言的影响,因而,各地客家话在语音、词汇等方面也有所不同。据客家方言学家黄雪贞等调查,客家话可分为粤台、粤中、粤北、惠州、汀州、宁龙、于桂、铜鼓等八个客家方言片。为此,客家方言学界确认以粤台片嘉应小片的梅县话为标准语音。北京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及海内外的电台、电视台的客家话节目,即用梅县话播出。这不仅因为梅县地区自明末以来,已是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区之一,人口集中,文化发达,而且在第四次、第五次客家人的大迁徙和移居海外的华侨中,大多数也是从梅州迁出去的缘故。
第三节 客家话的词汇特点
在词汇方面,客家话保留中原古语甚多。例如称“黑”为“乌”,绳子为“索”,脸为“面”,吃为“食”,饿为“饥”,脖子为“颈”,稻子为“禾”,走为“行”,早晨为“朝”,柴为“樵”等等。据研究,称我为“[亻厓]”亦是古音。古时称我为“吾”,而古音“吾”与“牙、衙、雅”是同声通用的。有趣的是,客家话常用“等”来表示复数。例如“我们”称“[亻厓]等人”,“你们”称“你等人”,这也是唐宋古语中常见的“吾等”、“尔等”。
客家话词汇中,有丰富的词头、词尾。词头中常用的有“阿”、“老”,如“阿爸”、“阿公”、“阿婆”、“阿姐”等等。但“老”字多用于对晚辈的称呼,如“老妹”、“老弟”等等,或平辈之间的称呼,如“老陈”、“老林”,以示亲切。
客家话词尾有“牯”、“嫲〔ma马〕”、“头”等。“牯”、“嫲是表示性别的,牯为雄性,嫲为雌性,如牛牯、狗牯、猪嫲。有时,“嫲”也可泛用,如鸭子不分雌雄,皆泛称为“鸭嫲”;鲤鱼,称为“鲤嫲”。同样,“公”本指雄性,但对猫则不分雌雄,统称为“猫公”;虾统称为“虾公”,等等。这些词尾,有时也用于非生物,如称竹笠为“笠嫲”,称水勺为“勺嫲”,将大海碗称为“碗公”等等。有趣的是,“嫲”、“牯”也可用于人,如阿平牯、阿四嫲,而且,嫲本指雌性,但有时也可用来称呼一些男人。例如安叔已当爷爷了,但其长辈仍沿用旧称,称呼他为“安嫲”,以示亲切。同样,长辈特别是老妪,也常常称呼男孩为“阿妹”或“妹子”,以示疼爱。在江西赣南一些地方,不论男女还在名字后面加上“女子”二字,如单名“华”,便称为“华女子”。
“头”多用于无生物名词和时间用词的后面,如太阳为“日头”,锅为“镬头”,上午为“上昼头”,中午为“当昼头”,晚上为“夜哺头”。
与普通话相比,客家话的单音词也较多。例如,皮肤称“皮,知道称“知”,坟墓为“地”,房屋为“屋”,健康为“健”,干净为“净”,等等。
客家话的量词与普通话也有差异。例如,称一个人为“一只人”,两头牛为“两条牛”,八个鸡蛋为“八只鸡卵”,两片树叶为“两皮树叶”,一首山歌为“一条山歌”,一套衣服为“一身衫裤”,一棵树为“一条树”,一扇墙为“一堵墙”,一座房屋为“一只屋”,做一次体操为“做一摆体操”,等等。
第四节 客家话的语法特点
在语法方面,客家话也有一些与普通话不同的地方。
客家话的词序中,常有倒置的现象。例如,称客人为“人客”,灰尘为“尘灰”,轻重为“重轻”等等。
客家话中的单音节量词重叠的情况比普通话多些。例如,“日日”为每一天,“碗碗”为每一碗,“担担水”为每一挑水。
客家话还常常将“多”、“少”缀于动词后面。例如,“当昼有人客,煮多两样菜。”(中午有客人来,多做两道菜)。“讲少两句,唔会输人。”(少说两句话,不会输给人的)。
客家话的日常口语中,还将“添”用于句末,以表示“再”的意思。例如,“坐下添”(再坐一会儿),“食杯茶添”(再喝一杯茶)。
客家话的虚词中,常用“稳”表示“着”。例如,“[亻厓]食稳饭”(我吃着饭),“佢看稳书”(他看着书)。
在客家话的比较句中,常常要加一个“过”字。例如,“今天比昨天暖和”,说成“今哺日比秋哺日过烧暖”。“她的衣服比我的漂亮”,说成“佢个衫裤比[亻厓]的过靓”。“你的成绩比我的成绩好”,说成“你个成绩比[亻厓]个成绩过好”。
在处置句中,普通话有“将”、“把”做处置式的介词。而客家话只用“将”做介词。例如,“我把你的书借给同学了”,说成“[亻厓]将你的书借分同学哩”。
第五节 俗语、谚语、歇后语
客家话中,有许多形象、生动的俗语、谚语、歇后语。
俗语,如“软脚蟹”、“共笼货”(一路货)、“神神经经”、“弄古弄怪”(搞名堂)、“打卵见黄”(形容性急)、“养蛇食鸡”、“天晴防落雨”、“狗瘦羞主人”、“一尺风三尺浪”、“男人百艺好随身”、“讲得三国来,豆腐做哩一锅”。
谚语,如“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人心高过天,想哩皇帝想神仙”,“读书爱专心,一字值千金”,“你有春风,[亻厓]有夏雨”,“相骂莫帮言,相打莫帮拳”,“坐成懒,睡成病”,“单丝唔成线,独木唔成林”,“白日喊打虎,夜哺怕老鼠”。
歇后语,如“花钵种树——难成材”,“黄牛食草——吞吞吐吐”,“哑吧讲话——指手划脚”,“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排骨炒豆腐——有软有硬”,“擎伞又戴笠——多余”,“黄连树下弹琴——苦中求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