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快乐的冬日
尽管圣诞节过去了，可劳拉的家里还 一直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每天早晨，波斯 特太太迅速地做完早餐，就赶到劳拉家，跟她所说的“另外一些女孩儿”一起玩耍。她总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充满乐趣。她有着一头柔软的棕色头发，蓝色眼睛始终含着微笑，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美丽极啦。
新年里的第一个礼拜，陽光灿烂，风儿也躲起来了，雪也不见了踪影。草原露出了光秃秃的褐色皮肤，空气像热乎平的牛奶一般温暖。波斯 特太太准备了新年的午餐。
“请你们全家到我的小屋里来聚聚吧。”她说。
她让劳拉帮她搬东西。她们先把桌子移到床上，把门大大地开着，让门靠着墙，再把桌子摆在屋子的正中央。桌子的一角几乎要碰到炉灶了，另一角差不多也挨着床了。不过，屋子里还 留出一块地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围着桌子坐下。波斯 特太太坐在炉灶边，从滚烫的炉灶上给大家添食物。
第一道菜是牡蛎汤。劳拉长这么大还 是第一次喝到这种香喷喷的，带着海鲜味的热奶汤。汤上还 漂着星星点点的黑胡椒粉，里面还 放有金黄色的融化了的奶油，小小的黑色牡蛎肉盛在了碗底。她用汤匙盛着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想让它香气四溢的味儿在舌尖上停留得更久一点儿。
配着汤吃的，还 有一种小小的圆圆的牡蛎饼干。这种饼干有点儿像玩具饼干，小小的，松松软软的，吃起来特别可口。
大家把汤喝得干干净净，把饼干也吃了个精光。紧接着大家便吃起抹了蜂蜜的小面包和干覆盆子果酱。炉灶后面放了一大盆爆米花，大家后来又吃起爆玉米来，爆米花脆脆的，略带一点儿成味。
这就是新年午餐。虽然不是特别丰盛，可大家还 是吃得饱饱的。这顿午餐与平时比起来，有点儿非比寻常，有点儿新奇，令人感觉有些新潮时髦，而且波斯 特太太用来招待客人的碗盘看上去非常精美，桌布也非常漂亮。
吃过午餐，他们坐在小屋子里聊着天。轻柔的风儿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褐色的草原一直延伸到远方，与湛蓝的天空连接在了一起。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蜂蜜，波斯 特太太。”爸称赞道，“真高兴你从艾奥瓦州把蜂蜜带来了。”
“牡蛎汤也棒极了，”妈说，“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午餐啦。”
“这是1880年的一个良好的开端，”爸郑重其事地说，“当然这并不是说七十年代有多差，不过八十年代一定会更好一些。如果达科他州的冬天就像今天这样的话，那我们赶到西部来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波斯 特先生十分赞同爸的说法，“我真高兴已经在这儿申请了一百六十英里的放领地。要是你也申请了那该多好啊，查尔斯 。”
“用不了一个礼拜我就会提出申请的，”爸说，“我一直在等布鲁金斯 的地政事务所开始办公，这比我去雅克顿一个来回还 要节省一个礼拜的时间。听说布鲁金斯 地政事务所一月一日就要上班。啊，像这么好的天气，我恨不得明天就动身！要是卡洛琳同意的话。”
“你去吧，查尔斯 。”妈温柔地说。妈一下子显得神采奕奕，因为爸很快就可以申请到放领地啦。
“那就这么决定了，”爸说，“我倒不是说去晚了就申请不到，不过，这种事情越早办妥越好。”
“越快越好，英格斯 。”波斯 特先生说，“我给你说，你根本不知道今年春天会有多少人拥到西部来呢。”
“好啦，没有人赶到我们前面的。”爸说，“明天天不亮我就动身，后天一大早就可以到地政事务所办公室了。所以，要是你们想给艾奥瓦寄信的话，就赶紧写好，我带到布鲁金斯 去寄。”
新年午餐结束了。那天下午，波斯 特太太和妈都忙着写信，妈还 给爸准备好了在路上吃的食物。可是天黑之后，狂风夹着雪花袭来，窗玻璃上又结了霜花。
“这种天气没法出门，”爸说，“卡洛琳，你不要担心，我准会申请到那块放领地的。”
在暴风雪的日子里，爸整理着捕兽器的绳索，把兽皮撑开好晾干。波斯 特先生家没有煤炭，只好从亨利湖拖回一些柴，用来生火。波斯 特太太每天都来玩。
等太陽出来了，波斯 特太太、劳拉和卡琳就会穿得严严实实的，到厚厚的积雪堆里去玩。她们玩摔跤，在雪地里赛跑，扔雪球等。有一天，她们还 动手堆了一个雪人。在冰天雪地里，她们三人手牵着手，一口气跑到银湖上滑起冰来。一路上，她们欢声笑语，笑声不断。
一天下午，她们玩滑冰，结果滑得浑身滚烫，累得气喘吁吁。正当劳拉准备回家时，波斯 特太太突然叫住她说：“劳拉，到我家去坐一会儿吧。”
劳拉于是跟着她一起来到小屋里。波斯 特太太拿出一摞报纸，递给她看。这些《纽约纪事报》是她在艾奥瓦带来的。
“多拿一些回去看，”她说，“等看完后还 回来，再拿一些去。”
劳拉抱着一叠报纸跑回家。她飞快地冲进屋里，把报纸放在玛丽腿上。
“噢，玛丽！你瞧，我带回了什么！”她高兴地喊道，“是故事！这上面全是故事！”
“噢，快点准备好晚餐，吃了晚餐就可以念故事啦！”玛丽迫不及待地说。可是妈却说：“不用担心晚餐，劳拉！现在你念一个故事给我们听听！”
于是，当妈和卡琳准备晚餐的时候，劳拉便给她们念了一个精彩的故事，讲的是一些小矮人和住在山洞里的强盗，还 有一个在山洞里迷了路的美丽女郎之间的故事。劳拉正念到激动人心的地方，突然看见报纸上出现“未完待续”四个字，故事就戛然而止了。
“噢，天哪，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女郎最后怎么样了，”玛丽无不惋惜地说道，“劳拉，他们为什么只登一部分故事呢？”
“为什么呢，妈？”劳拉也不解地问道。
“不会的，”妈说，“看看下一期的报纸吧。”
劳拉开始心急火燎地找，一张接一张，一连看了好几张，最后喜出望外地惊叫起来：“噢，找到了！这儿还 有——这儿还 有——这一堆都是。全在这儿，玛丽！这一份写的是： ‘大结局’！”
“这是一篇连载故事。”妈说。劳拉和玛丽从来没有听说过“连载故事”，可这些妈全知道呢。
“好啦，”玛丽心满意足地说，“我们把下一部分留到明天来念。我们每天只念一部分，这样就可以把故事变得更长一些。”
“我的女儿真聪明！”妈说。劳拉好想一口气把故事念完，可她现在只能把这个想法藏在心底。她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东西。此后每一天，她们只念一部分，每一天她们都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好听一听那个美丽的女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暴风雪的日子里，波斯 特太太就带着针线活儿和毛线活儿来串门。他们在一起念故事，聊天，一起度过温馨而甜蜜的快乐时光。有一天，波斯 特太太给他们谈起关于装饰品陈列架的事来。她说，在艾奥瓦，家家户户都会做陈列架，她也可以教他们做陈列架。
波斯 特太太给爸讲了做陈列架的方法。要把架子做成三角形，这样就可以把架子放在墙角。爸做了五个大小不一的架子，把最大的一个放在下面，最小的放在上面，每一层架子都用窄木条牢牢地固定好。爸做好后，把陈列架贴着墙角放着，三只腿儿稳稳当当地站立在地面上。高度也适中，妈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到最上方的东西。
接着，波斯 特太太用硬纸板给每层架子做了一个帘子，垂挂在每层架子的边缘。她把纸板的底部剪成了一个扇形，中央部分是一个大扇形，两侧是小扇形。这些扇形纸板也像架子一样，从底部到顶端逐渐由大变小。
波斯 特太太从硬纸板上剪裁下一些小方块，再折叠好。她们把每个方形的对角折起来，然后再对折，最后压平。等折好很多块后，波斯 特太太教劳拉怎么把这些方块对角朝下，一排一排地密密地缝在硬纸板上。上面的一排盖着下面的一排，第一个方块的对角位于下一排两个方块对角位置之间，每一排的方块随着硬纸板的扇形弧线一字排开。
她们坐在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干着活儿，讲着故事，唱着歌，聊着天。波斯 特太太和妈总是兴致勃勃地谈起放领地。波斯 特太太带来了一些种子，足够种上两个菜园子。她说她会分给妈一些，这样妈就不用担心种子啦。等小镇建起来后，小镇上也许有种子卖，也许没有，为做到万无一失，波斯 特太太特意从艾奥瓦的朋友那儿拿了许多种子来。
“等我们安顿下来，我真要感谢上帝。”妈说，“但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搬家。在离开明尼苏达之前，英格斯 就曾答应我，让我的女儿们去上学接受教育，要过上文明人的生活。”
劳拉说不准她是不是真心想安定下来。等她上完学，她就必须去教书，这是不容改变的事情。她现在情愿去想点儿别的事情，唱唱歌，也不愿去想未来的事。她轻轻地哼唱着歌，不想去打扰她们的谈话，经常妈、波斯 特太太、玛丽和卡琳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唱起来。波斯 特太太最近教了她两首新歌。劳拉十分喜欢那首《吉卜赛人的忠告》：
别相信他，温柔的女郎。
就算他的声音低沉又甜蜜，
就算他跪在你面前，
对你大献殷勤．
也别理会他。
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别让幸福生活蒙上陰影，
听从吉卜赛人的忠告吧．
温柔的女郎，千万别理睬他。
另外一首新歌是《当我二十一岁，妮儿，你才十七岁》。这是波斯 特先生最喜欢的一首歌。他与波斯 特太太相遇那年，他正好二十一岁，而波斯 特太太也刚好十七岁。波斯 特太太真正的名字是艾妮，可波斯 特先生却亲昵地喊她妮儿。
五层硬纸板上都覆盖着一排又一排的尖角小方块。除了最上面的一排纸板，其他的纸板一点儿也看不出接缝。波斯 特太太又在最上面缝了一条宽宽的棕色纸，并把它们反折起来，正好遮住露出来的接缝。
最后，她们用大头钉把硬纸板遮帘钉在木架上。硬硬的扇形纸板上盖着一个个尖角小方块，硬硬地向下垂着。爸小心翼翼地给整个陈列架涂上油漆，把所有的尖角小方块漆成深棕色。等油漆干后，他们就把陈列架摆放在玛丽摇椅后面的角落里。
“这就是陈列架吧。”爸说。
“是啊，”妈说，“多漂亮啊，是吧？”
“的确非常漂亮。”爸说。
“波斯 特太太说这种陈列架在艾奥瓦非常流行呢。”妈告诉爸说。
“是啊，她对这些一清二楚呢。”爸说，“你配得上艾奥瓦的每一样好东西。”
不过，最美好的时光还 是在晚餐后。每天晚上，爸都会拉小提琴，而波斯 特先生和太太也会兴致盎然地加入其中，他们动人的歌声使得音乐会更加甜蜜温馨。爸快乐地拉着小提琴，放开歌喉唱起来：
当我还 是个年轻单身汉，
就可以赚上一大笔钱。
噢，那时的世界喔，
对我来说真美妙，
对我来说真美妙！
噢，后来，我娶了一个好太太！
噢，我娶了一个好太太！
我娶了一个好太太．
她成了我生命中的幸福源泉，
世界对我来说，真美妙，真美妙！
不过，这首歌的后面部分说的是那个太太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好太太，所以爸从来不唱那部分。他冲着妈眨了眨眼睛，欢乐的歌声中洋溢着幸福甜蜜，接着他唱道：
她会做樱桃馅饼，
比利小子！比利小子！
她会做樱桃馅饼，
迷人的比利小子！
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可惜她还 是个小女孩，
还 需要妈妈陪护在身边。
爸和波斯 特先生唱起歌来，乐曲变得俏皮好玩。
波斯 特先生唱道：
我赌那匹短尾巴母马．
你就赌那头灰色马！
就算是唱歌，妈也不赞成歌词里有赌博这一字眼。可是当爸演奏起这首乐曲的时候，妈还 是忍不住用脚尖打着拍子。
每天晚上，他们都要轮流唱上一遍《三只瞎老鼠》。最开始是波斯 特先生用男高音唱，接着波斯 特太太用女中音唱，然后爸的男低音接着唱，紧随其后的是劳拉的女高音，妈的女低音，连玛丽和卡琳也跟着唱起来。波斯 特先生唱到歌曲的结尾处，根本来不及停下来歇口气，就又从头唱起，大家又跟着他唱起来，一个接一个，反复轮唱，愉快的歌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三只瞎老鼠！三只瞎老鼠！
紧紧跟在农夫太太的身后，
气得太太拿起尖刀斩断它的尾！
你可曾听说过这故事，
讲的是三只瞎老鼠！
他们一直唱啊，唱啊，直到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家便跟着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都快透不过气来，歌声在笑声中草草结束。爸又演奏了一些老歌，“这些歌曲让大家躺在床上慢慢回味吧。”
妮丽是一个淑女，
昨晚她已不幸离去，
噢，为可爱的妮丽敲响丧钟吧。
我那老迈的——弗吉尼亚新娘。
然后他又唱道：
噢，你还 记得甜美的艾丽丝吗？
她长着一双褐色的大眼睛，
你的一个微笑，让她喜极而泣，
你的一个皱眉，让她胆战心惊。
他接着唱道：
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睡意渐渐向我袭来，
甜蜜的往事总是萦绕心间，
闪耀着昔日的光辉与灿烂。
劳拉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当他们唱起下面这首歌时，劳拉总是莫名的激动亢奋，这一刻，她仿佛抵达了幸福的港湾。
邦尼杜恩的山坡和河岸，
为何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
小鸟哟，你们为何快乐地放声歌唱？
而我却是这样的忧心忡忡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