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的不饿
“真了不起，马铃薯刚好分均匀。”爸说。
他们慢腾腾地吃着最后几个马铃薯，连皮一块儿吃下。暴风雪扑打着房屋，风在疯狂地怒号。窗户在微明的天色中显得苍白，炉灶散发出微弱的热气，与强势的寒冷艰难地对抗着。
“你吃吧，劳拉。”爸和蔼而语气坚决地说。劳拉只好把放在冰冷的盘子里的已经冷透了的马铃薯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她把自己那片面包撕下一小块来，把其余的留下。只有滚烫的略带甜味儿的茶水还 比较可口。她觉得浑身麻木，昏昏沉沉的。
爸又穿上大衣戴着帽子，到小屋里去拧干草棒了。妈站起来说：“来吧，孩子们!赶紧把碗洗好，把炉灶擦干净，我去铺床，你们扫地，然后就坐下来念书。等活儿干完了，我要来听你们背诵，我要给你们准备一顿惊喜的晚餐。”
谁也不在乎吃什么，不过劳拉还 是勉强回答妈的话说：“是吗？那真好。”她洗了碗碟，扫过地，穿上补丁大衣，到单顶小屋帮爸拧干草棒。除了永无休止的暴风雪，好像一切都恍如梦中。
那天下午，她开始背诵：
老杜巴·该隐强壮有力，
强有力的人就是他，
他叫人拿来他的烟斗，
拿他的碗碟，
他叫他的三个小提琴师来……
“噢，妈，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她差点儿就哭了。
“是暴风雪的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妈安慰她说。过了一会儿，妈又说：“我们不能再去听暴风雪的声音了。”
做每件事情似乎都感觉浑浑噩噩。过了一会儿，玛丽问道：“我们怎么才能不去听它呢？”
妈慢慢地合上书。最后她站起来，宣布道：“我去把那个让你们惊喜的东西拿出来！”
妈从前房里拿出一截冻得硬硬的咸鳕鱼，她一直把这东西放在前房里。“晚餐我们就可以吃上鳕鱼汁蘸面包了！”她告诉大家。
“噢，老天爷，卡洛琳，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鳕鱼汁蘸面包更好吃的啦！”
妈把鳕鱼放在炉灶上解冻，然后从爸手中拿过咖啡磨来：“我和我的女儿们来接着磨麦子。对不起，查尔斯 ，我们还 需要更多的干草棒，你先去把身子烤暖和一点儿，再去拧干草棒吧！”
劳拉去给爸帮忙，等他们把干草棒抱进厨房时，卡琳正在有气无力地磨着麦子，妈把鳕鱼切成了薄片。
“只要闻一闻这香味儿，我就精神百倍。”爸说，“卡洛琳，你真了不起！”
“我想这可以让我们换换口味，”妈说，“不过我们真应该感谢有这些面包，查尔斯 。”她看见爸正在看牛奶桶里的小麦，便告诉他说：“只要暴风雪拖的时间不要太久，这些就足够我们吃到暴风雪结束了。”
劳拉从卡琳手中接过咖啡磨。她看见卡琳显得是那么苍白瘦弱，连续磨小麦已经把她弄得精疲力竭，她的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怜爱。可是与这可恨的无休止的暴风雪的咆哮声比起来，她的这份怜爱显得模糊而遥远。咖啡磨的转柄不停地转啊转，转着转着，她仿佛觉得自己也被卷入了旋风中。旋风把雪吹落在地，在空中发疯般地转啊转，拦住了去马厩干活的爸，狠狠地向他发起攻击。旋风像陰魂不散的恶魔，在孤零零的小屋四周飞旋，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凶暴地把雪刮起来，肆无忌惮地卷向天空，卷向远方，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永不停歇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