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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水灵在一床一上躺着,渐渐地又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醒来已是中午了。吃中饭时,一个丫头告诉她,老太太、大少爷和容一妈一要吃过素斋才回来。饭后,她站在院子里,无聊地望着天,几只飞鸟尖一叫着向西北方飞去,这让她又想起了那套院。她下意识地掏出钥匙串子,想着容一妈一、老太太和李白树都不在,现在如果她去那院子,肯定没人拦她,也没人会知道,可是想到昨晚的梦和那个聂老怪,她又怕了,但越怕便越想去。最后,她思虑了一番,叫来了一个昨天刚刚来的年轻家丁,她命令这个家丁和她一起去,这样起码不会再怕那聂老怪。
“少一奶一奶一是要去搬什么东西吧?”家丁走在杨水灵身后,恭恭敬敬地问。显然,他对李家这最避讳的地方还一无所知。
“今天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杨水灵所答非所问。
家丁小声应着。两人很快到了院门口。杨水灵打开门,让家丁先进去。家丁一进去,就被聂老怪抱住了。
“把他给我按住!”杨水灵说道。
家丁三两下就将聂老怪摔在了地上。聂老怪鬼叫着,那群乌鸦也聒噪地飞了起来。杨水灵看也没看,径直来到正房门口,快速地打开了门。一股发霉的气味立刻冲鼻而来,她蹙眉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布满了蛛网和灰尘。杨水灵环视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墙上一幅画上。那是一幅看上去很古旧的画了,画的是风景,翠竹山石掩映间,一条细窄深邃的小道直通山间,看不见尽头,也没有源头,有两个女子走在小道上。这画画风虽有些诡异,但画功细腻。她自小喜欢古画,见到这样的一精一品,便情不自禁地摘了下来,仔细欣赏起来。最后,她将画卷了起来,走出了屋。
院子里,聂老怪还躺在地上,见到杨水灵,又傻笑起来,“我和你好,我和你好。”
杨水灵摇头叹气,走出了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杨水灵将画擦一拭干净,挂在了客厅中。她站在厅中央,越看越喜欢,早就把闹鬼一事抛在脑后了。下午,李白树回来的时候,问她画哪来的,她谎称是自己上街买的。
第二天,李家突然炸开了锅,李家死人了。昨天和杨水灵一起去西北套院的那个家丁死了,他是窒息而死的。book.sbkk8.coM
“听下人们说,早晨起来,那家丁躺在一床一上,吐着舌头,凸着眼睛,身一子都乌青了,脖子上印着手印子。”容一妈一说着颤一抖了一下,捂着胸口,“多少年了,这又死了个人。不会是……”
“别说了。”李老太挥了挥手,“就地埋了吧,告诉下人们,谁也不准说出去。”
容一妈一应着,下去了。杨水灵脸色惨白,她真的没想到会死人,她突然很怕,她也去了那院子,她会不会哪天也莫名其妙地死去,凸着一双充一血的眼睛?她一阵阵发冷。但她还是没敢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因为李老太的脸色极为难看。
夜里,杨水灵躺在一床一上,她睡不着,一闭眼那个家丁就出现在面前,吐着舌头,凸着双眼,直直地瞪着她。她在一床一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李白树被杨水灵搅得睡不着,他一捅一了一捅一杨水灵,“你怎么了?”
杨水灵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昨天去那套院里了。”
“什么?!”李白树猛地坐了起来,“你真进去了?!你打开正房了?!”
“嗯。还有……那个家丁也跟着我去了。”
李白树很响地吸了口凉气,“她就等着有一天有人去开门,她等到了你!听容一妈一说,以前那个丫头也是这样死的。”
“你别说了,我怕。”
“你没碰那屋里的东西吧?”
“我……没有。”
这晚,杨水灵一直都没有睡,她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地躺在一床一上,像具一尸一体一样。book.sbkk8.cOm
天亮之后,杨水灵心事重重地在客厅喝茶。李白树去了花一房,丫头们也都忙去了,屋子里寂静无声。她扭头望向那幅画,突然发现画有些异样,那条窄仄的小道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小人,那明显是个年轻的男人。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那几个小人扭了一下头,快速地冲她笑了一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画里怎么会平白多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是谁?他们究竟要去哪儿?他们为什么要冲我笑?他们到底是不是人?杨水灵脑子乱如麻一团一,她真后悔拿了这幅画回来。她想把画还回去,可是却看都不敢再看一眼了。
“少一奶一奶一。”容一妈一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杨水灵吓了一跳,扭身,强作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容一妈一,有什么事吗?”
“这是大少爷采的新鲜花一瓣做的糕点,让特意给您送来的。”容一妈一边说边走了进来,放下盘子,抬头的一瞬,她目光惊恐地定格在那幅画上,“这画怎么会在这里?!”
杨水灵见隐瞒不住了,便将实情告诉了容一妈一。容一妈一久久地不语,眉一毛一拧成一个死结。
“容一妈一,你说那个家丁真是姨一奶一奶一害死的?”杨水灵小声问。
“不知道。”容一妈一依旧死死盯着那幅画,“只是这画上是真的多了一个人。”
“你也看出来了?本来只有两个女人,今天早晨平白又增添了个男人。”
“您错了。”容一妈一转头盯着杨水灵,“这幅画以前只是幅山水画,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姨一奶一奶一死了,再后来,贴身伺候姨一奶一奶一的丫头也死了,自那天起,这画上就有了这两个女人。家里人都说那是姨一奶一奶一和那丫头的魂儿。”
杨水灵愣住了,“你说得真的假的?那聂老怪怎么一直都没事?”
“是真是假,您自己也看见了,现在画上又多出了个男人。至于聂老怪,他是疯子,疯子早就没了魂儿了。”容一妈一转身向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这画您最好还回去。这是幅鬼图!”
容一妈一走了,但她的话还萦绕在杨水灵耳边,犹如一只看不见、摸不到的手,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杨水灵的衣服,在她背上轻轻地挠了一下,挠得她一毛一骨悚然。外面突然起风了,树叶婆娑,像人在笑,杨水灵不禁又扭头望向那画,她惊讶地发现,那三个小人似乎刚刚扭过头去。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在盯着她!他们在等着勾她的魂儿!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逃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