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李家大院,下人们忙进忙出,房里一妇人躺在一床一上痛呼,接生婆一脸焦急地安一抚道:“夫人,深呼吸,然后用力…”
房门口,李老爷双手紧一握,指节发白,不安地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啊~”只听见接生婆高声尖一叫,瘫坐在地。
一个婢女匆匆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声音哽咽的对李老爷说道:“老爷,夫人…她…而且…”婢女低下头,害怕地不敢在说下去,“您快进去瞧瞧吧。”
李老爷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失去主心骨似的站不稳。
二房连忙搀扶,“老爷,小心。”
〈一〉
后园,王婆子正在猪圈里帮猪接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猪崽崽一窝子弄出来,却吓得魂不守舍,大喊大叫:“来人呐,快来人。”
婢女紫烟从外面抱了些干草回来,听到王婆子的呼喊,问道:“王婆,发生什么事了?”到猪圈一看,也吓得跑了出去。
厅堂,主位坐着的是老夫人李刘氏,左右两侧则是一双儿女。
老夫人一精一神矍铄,问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紫烟哭啼着回答:“刚生出来的一窝猪子尽是些怪物,王婆婆接生的,可作证。”
李刘氏看向一旁惊恐的王婆。
王婆急忙接话,“这是我自接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怪事。那一窝若是分开算,倒也有八只左右,但若不算,也只有两两之数。”
李刘氏见此也有些好奇了,吩咐站立一旁的李伯前去瞧瞧,顺带捎过来。
李伯应答一声,叫上一个仆人,佝偻着身一子,颤颤巍巍地前去。
不一会儿,仆人手中提着一个大菜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白布。
李伯挡在仆人身前,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说道:“夫人还是别看的好。正如王婆所说,这一窝猪仔不寻常。”
一旁的李家小一姐秋楠站起来,走到李伯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不给我看,我偏要瞧瞧。”趁人不注意,迅速地揭开白布,“啊~”李秋楠吓得花容失色,往一旁跌去。
有幸李德义在一旁搀了一把。
不过,厅堂其余人都惊恐不已。
那一窝猪仔总共四只,不过这四只都是畸形,两个头共用一个身一体,有些缺耳长鼻,有些蹄子长短不一,更甚的是有些两只猪头旁居然还长着半个猪头!看着着实是惊悚。
李刘氏最先镇定下来,冷着脸说道:“赶紧带下去,管家,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是的,夫人。”李伯带着那名仆人退了下去。
李秋楠握着茶杯的手还在微微颤一抖,“一娘一,这会不会是不详的征兆?”
李德义满不在意,笑了笑:“妹一子,你胆儿也太小了,这能说明什么,只不过是家里生养的猪身上有什么怪病。”
李刘氏沉默了片刻,也赞成儿子的说法,“大家都别想太多,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次过后,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院子里的人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日子照旧。
〈二〉
每一年的中秋,李家大院都会聚集所有人一起吃一团一圆饭,今年的中秋也不例外。
当晚,庭院上方那一轮明月如翡翠制的玉色棋子镶嵌在黑棋盘上,惹人无限遐思。一群人热一热闹闹的相互落座。
李伯大喊一声,“开饭。”
老夫人这一桌的菜甚是丰盛,其中几个大菜还未揭锅。
“今日中秋,吃好喝好,不要拘谨。”老夫人的心情甚好,招呼大家开吃。
秋楠此时的心情也非常的应景,“不知道这几道神秘的菜是什么,不如由我来揭开。”她看向一娘一亲,等着她点头。book.sbkk8.coM
李刘氏一宠一溺地摸了摸她,“好。”
说话间,一阵水汽氲氤散开后,哐当一声,锅盖掉在桌上,砸坏了几道菜,接着弹落在地,菜汁溅了桌旁几人的衣襟上。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道声音响起后呆愣不明,诡异地安静下来,不知所云,一头雾水。
安静只维持了几秒,秋楠捂头大叫,晕了过去。
桌上那个揭开的大菜就是前阵子生出的怪猪仔!此刻,煮熟了摆在盘里,那两猪头上的眼睛异常凸出,盯着在场的众人,寒意滋生得迅速。
接连揭开另外几口锅,皆是形状怪诞的鸡鸭。
李刘氏捂着胸口大喘气,突然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这个中秋不太平,闹得人心惶惶。
李德义送走大夫后,坐在一旁,手指敲打着桌面,究竟是谁在捣乱?
“李叔,今天帮厨的人是谁?”
李伯恭敬地回答道:“是近日新来的名叫金元的年轻人。”
李德义把一玩着身上挂着的玉坠,“那就带我去瞧瞧吧。”
李伯领头,穿过千回路转的走廊,正待到灶房拐角,一个丫鬟脚步匆忙,没留神地撞上李伯。丫鬟见来人,脸色苍白地低下头福礼,“管家管家,我正想去找你呢,小金子死了!”
李德义听后,若有所思,绕过丫鬟和管家就此走去。
灶房门口围了几个人,叽叽喳喳的闹心。李德义推开下人,快步到地上躺着的人身边,用手探了探鼻息,确认此人生息断绝,才仔细地观察起来。
死者长相普通,嘴唇发黑,手中紧一握着一个玉瓶,李德义费了一番劲才拿出来。他闻了闻玉瓶气味,是鹤顶红!
李伯适时地递上一条方巾,李德义擦了擦手,说道:“李伯,你知道这人的身份家底吗?”
李伯点了点头,“回少爷的话,雇佣他时,老仆曾去查过此人的身家,父母是清白人士,早亡,独留幼子流落街头,一路摸打滚爬才不至于饿死。”
“那这人究竟为何要弄出这么多事呢,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有如此做法?”李德义提出疑问,这事没有任何线索,让他头疼。
“或许是那几只猪鸭舍不得扔罢,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惊吓。”李伯给出的解释听起来貌似合情合理。
李德义冷笑一声,巡视着在场的几个下人,“那他又为何畏罪自尽?鹤顶红可不是寻常人家就能弄到的,我怀疑这事定有人在背后作祟!”最后几字咬字极重,仆人们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战战兢兢。
“这…少爷言重了。那这一尸一体怎么处理?”李伯顶着压力向他问话。
“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吧,真是晦气!”
深夜,房间内,一个人影坐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弟弟,害死金元,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他可是金大夫留下的遗子啊。”
空气中一声冷哼传出,“那是他们欠我的,死不足惜。若你想夺取主权,那你也只能死了。”
人影发出一声长叹…
〈三〉
没两日,李刘氏醒转,差人搀扶至正厅,威严端坐,那狭长的丹凤眼虽已皱老,但依稀可辨在岁月的长河中,她也曾妖娆绽放。book.sbkk8.cOm
没一会儿,所有下人陆陆续续排队站好,低眉顺眼地等待着老夫人训话。
“近日,家中发生这么多事,人心惶惶。但你们不要害怕,今日叫你们放下手中的事,不是要责问你们,实在是老身这几日躺一床一上难受了,找你们说说知己话。”李刘氏捧起桌上的一杯香茗,闻了闻,似乎陶醉于这茶香中。“这些事啊不知道是谁干的,如果被老身发现,定用家法严惩,以儆效尤。”说到这,一口喝下茶水,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神锐利地看向众人,下人们那些细微地表情变化,都一一收入眼底。
李家的家法残忍独特,取一双筷子削尖一端,然后用力插一进膝下足三里的一穴一位,轻者一年半载不能痊愈,重者便是瘫痪。一般用于犯了大事的罪人身上。
一旁站着的李德义扶起母亲往外走去,说道:“您累了吧?”忽又记起什么,“你们退下吧。”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各自散去。
“母亲,现如今该怎么办?”李德义脸色一陰一沉。
李刘氏拍拍儿子的手,“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约莫过了半年,大家心里对那事已淡忘了一些。而府中的少爷小一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老夫人正张罗着兄妹俩的婚事,一时间,李家兄妹的婚亲轰动了这个小镇,引来宾客云集。
同一日,嫁女娶媳,好不热闹。
“恭喜恭喜。”前来道贺的人提礼向前。
老夫人的心情甚好,忙请客人入座。
闺房里,红纱嫚动,一窈窕身影穿着大红嫁衣,头戴霞冠,面容一精一致。婢女正在细细地给她描眉。
“小一姐,这一天都不能进食,怕你受不住,我偷偷藏了些糕点,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秋楠笑着说道:“还是你最贴心。”
婢女走后,秋楠在房内等待。忽听到房外传来一声响,引起了秋楠的注意力。
“谁?是吉祥吗?”秋楠试探一性一问道。
突然,一道身影从窗边掠过。恰巧秋楠的梳妆台就在窗边,突然看到那人影,她惊叫出声,身一子软一了下去,生死不明。
同时这一声尖一叫也引来了众人,“怎么回事啊?”
李刘氏拨一开人群,看到脸色惨白的女儿躺在地上,一阵心揪,“快去叫大夫,快去啊。我的女儿啊!”
婢子们合力将小一姐抬进了房一中。不一会儿,大夫便提着药箱来了,而此时的李秋楠也醒转过来,眼中的惊恐还没过去,梨花带雨,口中说着一胡一话,“两颗脑袋,脑袋…啊~走开,快走开…”她推开众人,身一子颤栗不止,蜷缩在一床一脚,埋着头。
大夫强行为她把脉,摇了摇头。
李刘氏一脸希冀地看着他,急切地问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令千金脉象混乱,神志不清,恐是受了惊吓所为。什么时候会好,恕我学艺不一精一。”大夫一脸歉意的答话,银钱也不要了,便走了出去。
李刘氏颓然地坐在地上,老泪纵横,“这可如何是好?”
婢女紫烟轻声问道:“那这婚事…?”
一经提醒,这才想起,李刘氏打起一精一神,拍了拍衣袍的灰尘,沉声问道:“少爷呢?”
“已经在迎亲的路上了。”
在这一息之间,她快速做好决定,吩咐道:“把小一姐看好。少爷的婚事照旧,其他的我来处理。”说完,目光中的一陰一沉快速隐去,那不漏痕迹的笑容堆在脸上去招待宾客。
一天过后,众人身心疲惫,李家小一姐的婚事已退,谁也没想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千金会变成傻子。
正厅中,李刘氏正襟危坐,招呼所有人来听家训。
新娶进门的儿媳端坐在一旁,昨天的事也听院里的下人说过几句,今日就是想看看当家夫人的手段。
“昨日是哪个婢子伺候小一姐梳妆打扮的?”
从一干人中走出一个婢女,低着头,手指不断地绞着衣袖,跪下。“老夫人,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
“吉祥。”
李刘氏拖着长音哦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茶杯甩在了吉祥的发髻上,“你却给你家小一姐带来了不详!昨天秋儿晕倒的时候你去干嘛了?老实说。”
“我…我看小一姐那一天不能吃东西,怕她饿着,便去灶间拿糕点给她填肚子。”吉祥声音中带了哭音。
李刘氏冷哼,“护主不利,拉下去,执行家法,然后扔出去。”
吉祥求饶,但无人出面求情。不久,门外传来惨叫。
人群中一道一陰一辣的目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