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再一次被人从睡梦中摇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班长那张灰扑扑的倒霉脸。
“怎么啦?是不是又挖出了一具古墓僵一尸一?”我故意揶揄道。
“这倒不是。但工地上又有麻烦了!非得请排长你亲自去看看!”一班长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低着头讷讷地说。
我翻身下一床一,把军帽重重地往头上一扣,大步钻出帐篷。远远地就看到十来个战士围成一圈,似乎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见我过来,便都住了嘴,自动让开一个通道。
那个万人坑旁边,放了好些个大肚子小嘴的葫芦型陶罐。一些一尸一骨已经从坑里起了出来,散乱地堆在陶罐旁边,一个龇着满嘴大板牙,瞪着冥灵而幽深的眼睛的骷髅头,突兀地单独摆放在一边。我一看就明白了,陶罐口太小,骷髅头太大,放不进去!
“动动你的脑筋嘛!”我敲敲一班长的头说道。
“镇上没有大口陶罐。大家都动了二十分钟脑筋了,还是毫无办法。”一班长一一搓一一着手说:“所以只好请你领导拿主意!”然后胆怯地看一眼骷髅头,眼睛落在脚尖上。
骷髅头牙骨森森得意而空洞地狞笑,那神情仿佛说:“你军校学生官不是很能吗?看你又有什么高招!”book.sbkk8.coM
“这还不好办!”我抓过身边一名战士手里的大铁锹,高高举起,对准那个骷髅头,重重地拍下去,尘土起处,骷髅头惨叫一声裂成碎片。“这下装得进了吧?再别告诉我大一腿骨头太长装不进去哈!”我把铁锹扔给那个战士,轻轻巧巧拍拍手,转身就走。只有这样,才充分显出本排长处变不惊、大智大勇、临危不惧、身先士卒、指挥若定……这些优秀军人的优良品质来。
身后,传来接二连三“叭”、“叭”的敲击声。
我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帐篷,直一挺一挺倒在铺上,这才感到腿肚子发软,后脊梁一一抽一一筋,胃子里翻一江一倒海,一颗心更是噗噗地跳得厉害,像要从胸腔里破壁蹦出来的架式。
由于我排坚决果断地排除意外干扰,机智灵活地采取变通措施,临时营地建设非常顺利。刚好十天,一排八间构造简单的小一平房,已经奇迹般地背倚太行山、面临易水河矗一立起来了。而此时,我们连队其他两个排还没找平地基呢!连长满面笑容地亲自到场祝贺,我兴高采烈主持了入住仪式,当众分配各班的住房。当宣布一班的房间号的时候,我看到一班长的脸唰地白了,站在他身后的战士也紧张地议论纷。book.sbkk8.cOm
“安静!”我大声下达口令。在队列里发杂音,这不是当着连长给我难堪吗?“现在,我命令,各班回帐篷收拾行装,马上入住!解散!”
战士们欢呼一声,争先恐后钻进各自的帐篷。只有一班战士动作迟缓,躲躲闪闪藏身在大白杨后面,几个老兵围着一班长讨论着什么?
怎么回事?连长看看我,用眼神问。
“一班长!”我大声喊道。
“到!”一班长跑步来到我和连长面前,立正、敬礼。
“怎么回事?”我用下巴指了指大白杨后的那一群。
“我们班两间屋,有一间正好在,在万人坑上面,大家害怕,都不敢住那间!”
“班长带头,骨干和一党一一团一员以身作则,马上执行!”这不是叫连长看笑话吗?我没好气地大声命令。
一班长答应一声,跑步回到大杨树下,我看到他跟我一样,气势汹汹地对全班下达命令。
全排顺利入住新居,一一夜无话,两夜还是无话,就这样过了大概七八天。那天是星期六,刚出完早一一操一一,一班长洗漱不做,像条尾巴跟在我后面,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跟我说。再看一班那几个骨干,同样提着武装带拿着军帽,假装围在一起讨论什么问题,实际上都偷偷拿眼睛往这边瞄,密切关注着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