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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张古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家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他的母亲出事了。
张古和父亲赶回家时,张母已经被邻居送到了医院。
张古望着玻璃窗内,躺在手术台上的母亲,心忍不住跳了起来,头皮越来越紧。张父只看了一眼,便跑到走廊里,一语不发地呆坐着,一脸死灰,过了一会儿,跑到吸烟室发了疯似的吸起了烟。
张古坐在长凳上,脑子很乱。医院的走廊清冷古怪,尽头,传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是哪个孩子正在打针,哭喊的声音像有人要他命似的。他被这声音搅得心里更乱了,看看远处的父亲,又想起了今天邻居的话。
邻居是在小区后面的一胡一同里,发现张古母亲的。当时,张母已经晕倒了,她趴在地上,身一体不停地哆嗦,好像一一抽一一羊角风似的,她的两个耳朵流着血,殷红殷红的,把鬓角的头发也染成了红色,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只从地上捡起的树枝她,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戳聋的!
张古想不通,母亲怎么会做出这种离奇恐怖的事情。他猛地想起了那晚母亲和父亲的对话,本能地意识到,母亲一定是听到了什么,这件事一定和老楼有关系,一定和那个庄如有关系,一定和父母有关系!还有米柯!张古的心揪紧了,他觉得,事情开始复杂严重了。张母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还好,手术还算成功,只是,医生说,两个耳朵的听力是不可能恢复了。张父让张古先回校,他要陪在这里看护老婆。张古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父亲拽出了病房,他决定把米柯的事说给父亲听。
在医院一陰一沉的走廊里,张古说:“爸,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最近最近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去过老楼。”
张父吸了口凉气,说:“谁?”他是校长,可东海学院人太多了,他不可能谁都认识。
张古说:“米柯,一个文学系的女孩。”张父蹙眉想了想,似乎印象中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又问:“你最近见过她吗?”张古摇了摇头,说:“没,我有点害怕,我总觉得她好像变了,而且,我们宿舍一个叫林森的人还提醒我,让我离她远一点。他说,她已经不是她了!”张父皱眉问:“林森是谁?”
张古说:“就是你批准特招的那个男生。”张父的眉一毛一拧成了一个疙瘩,说:“他怎么会”张古似乎猜到了父亲要问什么,忙压低声音说:“他不是一般人!”张古回到学校时,心里乱如麻一团一、七上八下,虽然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父亲,可父亲并没有给他一个指导或者办法,他觉得心里发虚。他没回宿舍,跑到办公楼楼顶,心情烦躁地吸起了烟,来楼顶之前,相继碰见了几个同学。东海学院的教师住宅区,就在东海学院旁边,他母亲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东海学院,张校长夫人把自己的耳朵戳聋了,这件怪异的事,一下在东海学院炸了开来。book.sbkk8.coM
张古看得出来,人们望着他的眼神怪异,好像他一一妈一一把自己耳朵戳聋了,下一秒,就是他爸,再下一秒,就是他。
楼顶很清静,张古却不清静。不远处,就是那幢老楼,月色下,黑乎乎的连个窗户门子都看不清。张古现在确定,父亲和母亲一定知道些什么,他绞尽脑汁想,可是没有一点头绪。
幽幽的夜空,带着缥缈的寒气,抚上他的背,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女声:“张古”
张古打了个寒战,扭过头去,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是米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好像,她一直跟在张古身后,寸步不离似的。
张古怯怯地说:“你你有什么事吗?”米柯走近了几步,意味深长地说:“张古,听说你母亲出事了是吗?”张古的手抓紧了栏杆,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说:“你要干什么?”米柯意外地说:“张古,我有件事,考虑了很久,决定告诉你。”米柯的话,对于张古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又好似一一团一浓雾。米柯说,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变,她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举止,吓坏了张古,也吓坏了同寝室的一些同学,现在,女生宿舍的人,都知道她进过那幢诡异的老楼,都觉得她好像不是她了。可是,这一切,并非她的本意,她是受人指使,才这样做的。而指使她的这个人,就是张古的父亲!从她一开始预谋进入老楼,到后来的怪异行为,都是在张父的策划下,一步一步进行的。
张父说,一定要她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张古听到这里,不解地问:“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米柯低下头,说:“张古,原谅我,我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可你对我太热情了,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前功尽弃。你知道吗?我家很穷,上大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是你父亲一直暗暗资助我。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可怜我,谁知道,今年他突然让我做这种恐怖而匪夷所思的事情。”
张古说:“等等,匪夷所思?你是说,你也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米柯点了点头,说:“是的,张校长只要求我这么做,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为什么。他也不允许我问,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演完这出戏,我便能顺利毕业,还能留校工作。”book.sbkk8.cOm
张古感到气愤,狠狠砸了一下拳头。米柯继续说:“张古,你别恨我,你不懂,像你这种天生环境优越,从小不知疾苦的人,根本不了解一个机会对我这样的穷孩子来说,代表着什么!”张古压住火气,说:“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要把实情说出来?”米柯抖了一下,说:“我怕!”
张古说:“你怕什么?”
米柯说:“张古,实话告诉你,自从我进了老楼之后,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东西就踩着我的影子,跟在我身后,可每当我扭回头去查看,却什么都没有。今天,听说了你母亲的事,我觉得事情很诡异,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害怕下一个就是我。”
张古刚刚松一弛的神经,被米柯的话,再次绷紧了,但他还是嘴硬道:“你别一胡一说八道了,我一一妈一一会没事的!”
米柯却直直地盯着张古,说:“那老楼,真的很邪门!”整个晚上,张古都合不上眼。临晨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要找父亲问清楚。他坚信,父亲一定隐藏着一个秘密。天刚亮,张古就起来了,他打算去医院找父亲,刚走出宿舍大门,手机突然响了,是父亲的电话。张古忙接听:“喂,爸,我正要去医院找你。”张父说:“太好了,我也正要找你,我有点急事要出远门,你这几天先休假,帮我在医院照看你一一妈一一。”张古忙说:“可是爸,我也有件事要问你。”张父急匆匆地说:“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说完,便挂了电话。
张古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休了假,去了医院。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听值班的护一士说,父亲早早就离开了医院。张古只好一个人陪伴母亲。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还处于昏迷状态。
望着母亲惨白的脸庞,张古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真是如同米柯说的,不知疾苦、玩物丧志地过着日子,可是,如今突然降临在他头上的事情,无论诡异还是恐怖,一下成了他前所未有的负担和压力。
他觉得,既然厄运降临,他就要去面对。生活和他自己,都该改变一下了。
几天来,张古一直细心照料着母亲,三天后,母亲终于醒了。只是,醒来后的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或者,呆呆地望着张古。
张古时常被母亲那怪异的眼神吓一跳,只是,听不见声音的母亲,变得异常安静。
有时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一毛一,那张淡漠的脸,似乎在提醒某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提醒那东西,从此之后,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受它一一操一一控了,她自一由了!
有一次,半夜的时候,张古被母亲的一阵低喃声吵醒了,他紧张地走到母亲身边,发现母亲紧紧闭着眼,一头的冷汗她在说梦话,声音很小,就像说悄悄话似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张古想,父亲走了,或许,他能从母亲嘴里得知点什么。翌日,张古就想尽办法,询问母亲老楼的事,他在纸上写给母亲看,可只要他写上“庄如”两个大字,母亲就会见鬼似的大喊大叫。最后,他只好放弃了,因为医生告诉他,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定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他必须停止这种行为。
张古感到了一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