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老人告诉我们,这一带几十年来流传着一个故事,一直居住在附近的老户都知道,说是解放以前,这栋洋楼的主人是个开纱厂的资本家,不是姓苏就是姓黄,一天夜里,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人爬上楼顶跳楼自一杀了,脑袋砸在楼下的洋灰地面上,当场脑浆迸裂。
我问,这事发生在解放前,还是解放后?
大概是解放前吧,我那会儿还是个小孩,资本家发丧,我还跟着大人去瞧热闹,扒着墙头往里看,那时候这里还不是马路,更没有这么多的楼,这一片,也包括咱们现在坐的这块地儿,全是人家的宅院。那天看热闹的可不少,都扒着墙往里瞅,撵都撵不走……
一旁的刘峥兴奋起来,他把我拉到一边,满脸的激动,嘴唇抖得如同我们头顶上方梧桐树的叶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肯定就是那个资本家跳楼鬼附了我媳妇的身,你算算,解放前,距离现在正好是六十二年左右啊,时间也对上了……”
他语速越来越快。“那口箱子肯定真的有,一定是他临死前埋下的,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还会在原地。你想想,能让那个死鬼念念不忘六十多年,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寻常。”
他说话的时候我没吱声,因为我也正在琢磨那口箱子。
箱子箱子箱子,它在我的脑海里鹰一样盘旋,一次次被美不胜收地打开,这次里面是金条,下一次是首饰珠宝,再一次又是珍玩玉器……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们从我脑袋里哄走。book.sbkk8.coM
我说咱们先各回各家吧,天就要黑了,有事明天再说。刘峥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扭转身,快步朝马路对面我的桑塔娜2000走过去。
06
次日上午,我再一次驱车赶往那栋小洋楼,这次我是一个人,我没有通知刘峥。
昨天半夜我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睡,我回忆着刘峥的话,我记得有一句是关于箱子埋藏地点的,在什么地方的一口井里。
修鞋的老人仍旧坐在那里,仿佛从昨天我们离开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今天是个好天,没有风,空气沉稳干净,天空像是被擦洗过一般湛蓝,一陽一光四处飞一溅。
打过招呼后,我熟人似的在他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我问他一个问题:自一杀的资本家院中是不是有一口井。
“井?”book.sbkk8.cOm
“对,老式的那种井。”我两臂拢出一个圆,模拟着井口的形状。
他把一根锥子用力穿过一只坡跟女鞋的鞋帮,两只苍老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一抖。
“有。”他说。
“您肯定?”
他看也没看我,也许是不满我的疑问句。那根锥子又出动了,猛地刺进鞋帮的皮革,活像是在宰杀那只女鞋。
“过了这么多年,那口井早就没了吧,大概方位您还能不能辨认出来?”我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抬起脸眯缝着眼看看我,忽然抬起一只手指向了不远处那片工地。那里围着蓝白色的塑料板,上面印着黑色的“西城二建”字样
“辨什么辨,那井还在,就在那里面,不过早就枯了。”他把手放下,“一直用石板盖着,那块地过去是水利局的后院,最近说是要盖住宅楼,没看都用板子给围上了?估计那井也该填了吧。”
我眺望着那片被遮挡起来的工地以及矗一立在工地旁的小洋楼,这对我来说真是意外收获,没想到真的存在着一口井,那口井不仅真实存在着,而且一直存在到六十多年后的今天,那么是否也意味着那口箱子也正在由虚幻演变成真实呢?
它会不会真的就躺在井下,它肚子里究竟有什么?
我的肾一上一腺素在缓慢地分一泌,在我身一体里激荡起兴奋的潮水。
我走过去,隔着工地的围板听了听,里面没有人声,看来还没正式开始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