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关中一带政局混乱,蟊贼猖獗。土岭地区出现了一个以黑虎为首的盗墓一团一伙,此一团一伙与当地的军阀相勾结,疯狂地将大量的奇珍异宝通过“保护伞”销赃外境,造成土岭一带的庙窟之中没有完整的佛头,古墓周围遍布盗掘的“耗子洞”,其气焰极为嚣张。
土岭地区有一个叫梁家坳的村子,村中有一个叫梁寿才的木匠。这人头脑灵活,手艺一精一湛,在附近百里小有名气。他子一操一父业,走村串户兜揽生意,并且带回来一个叫春兰的外乡女人。娶妻后,梁寿才开始游手好闲,跟一些赌棍混到了一处。梁家是木工世家,祖上曾出现了好几位御一用匠师,据说十三陵长陵的棱恩殿和避暑山庄的澹泊殿所有的楠木活儿都是梁家做的。梁寿才弃业之后,照样吃香喝辣、财源广进,自然是鸡不撒尿有便(变)处,原来是黑虎看中了他破棺的独门绝技,拉拢他加入了盗墓一团一伙。
梁寿才自从入伙以后,跟着这伙人掘取了好几座坟墓,渐渐尝到了甜头儿,他那屡试不爽的破棺绝技叫他在同伙儿之中树立起了威望。这些歹人经常是见财起意互相残杀,却对他不敢碰一根毫一毛一。梁寿才心眼儿活泛,每次得手之后,也只得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儿,即便是这样他也感到比干木匠活儿划算。
这年开春动土之后,他们对一座唐代的陵墓下了手。这座古墓的墓道就像迷宫一样,盗墓贼闯过了数道暗防机关,终于找到了隐秘的墓室。只见地宫里处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皇家陵寝。巨棺上描金画凤,图案富丽明艳,说明死者不是帝后即是一宠一妃,整个棺木都是榫头对接、糯汤灌注。梁寿才第一次看见那巨大的棺木,有些束手无策了,冥思苦想后拿来缆绳起吊,众人干了3天才吊起了厚重的棺盖。一股樟脑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墓室,只见硬木的外棺里面又出现了一个金丝楠木椁,这种棺套椁的墓葬非国葬莫属。昏暗的马灯下,金丝楠木虽然在地下历经几百年,依然纹理清晰,金线闪烁、熠熠生辉。木匠出身的梁寿才听长辈说过,金丝楠木乃是天下奇木,经千年而不糟腐,水不浸、蚁不一穴一,气味幽芳,有寸木寸银之说,今日一见,他反倒对那些出土的珠宝玉器不感兴趣了。椁室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具干了的女一尸一,周身披挂着奇珍异宝,头领黑虎一见眼球发亮,命人把宝物收拾停当,放到楠木椁板之上抬出墓道,那具干一尸一则被抛弃在现场,黑一洞一洞的眼眶狰狞地注视着人们离去。book.sbkk8.coM
出了墓道,外面一一团一漆黑,马灯宛如鬼火一样,照着憧憧的鬼魂一样的人影,忽长忽短。梁寿才不知道为啥感到心有余悸,那具干一尸一的样子在他的脑子里晃来晃去。借着摇曳的灯影,他突然看见一个红衣女人坐在了人们抬着的楠木板上,还耷一拉着两一腿,悠悠荡荡一副促狭放一荡的样子。梁寿才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拉着黑虎的衣服,指给黑虎看。黑虎则啥也没看见,他说:“干了这么多天,你一定累了,回去咱们好好喝一顿庆功酒!”他一揉一了一揉一眼睛,那红衣女人真的不见了,可他一回头,发现那女人竟然出现在了黑虎的身后。他刚想说话,就见黑虎大喝一声,疯疯癫癫地开始大打出手,其他的人也和他一样,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怒火中烧,互相厮打在了一起。这样的场面梁寿才不止一次经历过,他们这个一团一伙在短短的几个月曾经有过好多次火并。可今天他觉得有些怪异,人们好像是中了邪一样。他一骨碌滚到了椁木的下面,听着人们血肉横飞地打斗,直吓得屁滚尿流。book.sbkk8.cOm
到了下半夜,打斗声平息了下来,梁寿才战战兢兢爬出来,摸索了一阵子,发现除了几个打死的,剩下的人都奄奄一息了,浑身血淋淋的黑虎刚一见到他,闪电般伸出铁钳一样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看到黑虎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恶魔般的吼叫。他拼命挣扎了好一阵才把脖颈子从黑虎的手里挣脱出来,一口气跑回了家中。
休养了几天,梁寿才想到被丢弃荒野的金丝楠木椁板,心又开始蠢一蠢一欲一动了。他来到出事的地点,发现宝物已经被那些醒转的盗墓人拿走,椁板仍然还在原地。他赶着牛车,悄悄把椁板运回家中,然后刮掉上面的血竭,把椁板浸泡在窑前的一个水池里,带着血竭去了土岭县城的中药店。他知道光这一些血竭就可以发一笔小财。
血竭就是死人的血水流在棺板上,在墓里经过几百年后变成的干块儿,它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有行淤止血、敛疮生肌的奇效,专治跌打损伤、胸腹淤痈症状。大凡盗墓者都跟中药店有地下一交一往,由于战事不断,中药老板对血竭求之若渴,其价格也在不断攀升,胜过贵于黄金的云南白药,是金疮药物中的极品。
弄血竭一般都是梁寿才得手之后顺手牵羊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看中财宝,对血竭的价值一无所知。梁寿才跟益寿堂的老板打过几次一交一道,这人原是土岭一带的游方郎中,还一精一通一些禅易术数,人们都称之为神医。益寿堂开业之初,老板曾经请梁寿才去做了几套梧桐木药橱,他干出来的活儿大方而又体面,所以老板很赏识他,彼此称兄道弟,无话不说。
一进益寿堂的店门,药店老板就热情相迎,左看右看了一会,说:“刚才和你同来的那个红衣女人怎么不见了,寿才,你金屋藏娇也不至于和为兄隐藏吧?”
梁寿才被说得一惊一乍、脑勺儿冰凉,他转身回望,店里店外空空荡荡,说:“老板,你是在跟小弟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