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干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而且贴在了身上。此刻,随着双轮马车在深深的辙印间颠簸,放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个东西一会儿倒向你,一会儿倒向我,不断循环。每次当这个可怕的东西接触到自己时,他们都本能地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把它从自己的身旁推开,这个过程很自然地开始影响两人的情绪。麦克法兰颇为不快地嘲笑了几句农夫的妻子,但说出来的话很空洞,并被沉默吞噬。这个不近人情的重负依然来回挪动,不时把头靠放在他们的肩上,那块湿透的粗麻袋布冷冰冰地拍到他们的脸上。费蒂斯不禁打个寒颤。他瞥了一眼包裹,似乎它比刚才大了一点。乡下的任何地方都能听到农家狗发出的悲惨叫声。他越来越坚信,某种不近人情的奇迹已经完成,某种难以形容的变化已经发生在死尸上,正是由于惧怕邪恶的负担,狗才不停地嗥叫。
“看在上帝的面上。”他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说出话来,“看在上帝的面上,让我们有点亮光吧!”book.sbkk8.coM
麦克法兰也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尽管他没有回答,但他停下马,把缰绳递给同伙,跳下马车,走到前面把仅存的那盏灯点着了。这时,他们还没到通向奥根丁尼去的十字路口。
雨依然下得很大,好像又在发洪水。在这样潮湿黑暗的情况下,点灯是非常困难的。当闪烁的蓝色火焰最终移向了灯芯并开始燃烧时,双轮马车的周围扩散出朦胧的亮光,使两个年轻人彼此可以看清楚,也能看清楚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东西。大雨使得覆盖在尸体上的粗麻布袋凸凹不平,尸体轮廓毕现,头部与四肢区别开了,肩部平展。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车上这个可怕的东西。
麦克法兰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举着灯,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包围着他,就像一个紧紧裹在尸体周围的湿漉漉的床单一样,费蒂斯惨白的脸绷得紧紧的,无意义的恐惧不断涌入他的大脑。但他的同伴首先采取行动来阻止他。
“那不是女人。”麦克法兰低声说道。
“我们装进袋子里时还是个女人。”费蒂斯低声说。
“拿着灯。”对方说,“我一定要看她的脸。”
当费蒂斯拿来灯时,他的同伴解开了粗麻袋布上的绳子,取下了盖在头上的东西。灯光清楚地照在阴暗的、五官端正的脸上。这张脸他们太熟悉了,它经常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梦中。伴随着一声惨叫,两人都从自己那边跳了下来,灯掉到地上碎了,火也熄灭了。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了,带着双轮马车和唯一的乘客,朝爱丁堡方向疾驰而去。那个乘客就是死去的、已被解剖的格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