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是的,薛凝,你死得太早了一点儿。我再次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薛武离开了工作间,我关上门,拉下了插销,这才转过身来,走到了水泥台旁。此时薛凝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暗色的淤斑。淤斑还在缓慢地扩大着,用不了多久便会连成一片。她的脸皮也正在渐渐塌陷,皮肤下的肌肉萎一缩了,血管发出了爆裂的声响。
我叹了口气,拉开了笼罩在遗体上的白色裹一尸一布,她赤果果的身一体蓦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薛凝的腹部高高地隆一起,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我一直没带薛凝去医院作孕检,毕竟我们都是穷人。薛凝前几天才告诉我,她攒下了一笔钱,再过一个月,她就有钱去医院做三维彩超了。虽然医生不会告诉我们胎儿的一性一别,但薛凝说她有预感,一定会是个女孩。
薛凝做梦都想有个女儿。我也一样。
可惜,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薛凝腹中的胎儿究竟是男是女了。即使我剖开她的小腹,取出胎儿,也无法知道。
我又听到了血管爆裂的声音,这一次,是从薛凝的腹部传来的。我朝她的腹部望去,我看到她的腹部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游一动着,就像皮下游弋着一条蛇。
“啪!”我听到了一声脆响。接着,我的脸上忽然一凉。用手抹了抹脸,手上全是乌黑的鲜血,是薛凝的鲜血。book.sbkk8.coM
薛凝的腹部忽然裂开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口,这道裂口还在缓慢地拉长,盈出一汪乌黑的液体。她血肉模糊的子一宫出现在我的眼前,凝结成一一团一的胎儿,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躯干。
血腥味与鱼腥味混在了一起,气味令我想要呕吐。
而那血肉模糊的胎儿却有节奏地蠕一动着,蠕一动着,蠕一动着。
又是“啪”的一声,一条奇形怪状有着三角形脑袋的褐色虫子从胎一盘里爬了出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扭一动着细长的身一体。
我又叹了口气,然后蹲下一身,打开了一个放在水泥台边的塑料化妆箱,从箱子里取出了两支细长的筷子。我站起身,捏着两支筷子,夹起了那条在薛凝一尸一体上扭一动着身一体的怪异虫子,然后放进了一只玻璃杯里。
当虫子离开薛凝的一尸一体后,只是一瞬间,薛凝的肌肉与内脏蓦地变成了一堆血水。冰冷的水泥台上,只剩下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和一顶浸一润着血水的肮脏假发。
我最后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是的,薛凝,你死得太早了一点儿。要是没有这场车祸,最多再过一个月,你也会死的。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你不该怀上这个女儿。”book.sbkk8.cOm
六
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不过,我并没有告诉薛凝。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一直都对自己说,和薛凝结婚,只是生理上的需求罢了,我并不是真正一爱一她,所以我才会毫无愧疚地去红灯小发廊寻一欢作乐。但我知道薛凝是个单纯的女孩,也不忍心伤害她。所以当薛武要挟要把我去小发廊的事告诉薛凝的时候,我答应了他讹诈的要求。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半年前的一天,就在我刚吃完了一顿红烧鱼后,薛凝竟会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明白,薛凝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让我戴上了绿帽子。
看着满桌的鱼骨头,我忽然想,这三年里,我几乎每天都吃薛凝做的鱼。我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呢?我不想再嗅到鱼腥味,这味道会让我发疯的。而想不再嗅到鱼腥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薛凝从我身边消失。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已经萌生了很久,但薛凝让我戴上绿帽子,才让我决定让这个想法变成现实。
于是我请假回了一趟老家。我的老家在西南某省的深山里,我是在一个山寨里长大的,那里有好几个叫不出名字的神秘巫医。我用一块从某个死人的随葬品里顺手牵羊弄来的天王表,从一个巫医那里买来了一条蛊虫。
就是那条奇形怪状有着三角形脑袋的细长虫子。
巫医说,只要蛊虫钻进人的体内,就会吃掉腹中的所有器官,但人却不会死,而且肚子还会不断地变大变胀,就像怀孕一样。半年之后,吃了蛊虫的人,就会因为腹部爆裂而死亡。
我回到家里后,就把蛊虫塞一进了一条烧好的鲤鱼肚子里。那天,我说自己胃痛,没有吃晚餐。而薛凝把那条鲤鱼全吃进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