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恐怖的金鱼
凌晨三点,五花醒了。
周围凉嗖嗖的,异常安静。
他抱着肩膀,怔忪了一阵子,才想起自己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什么声音惊醒的。那声音很轻,很短促。可是,这里除了他,没有其他能弄出声音的东西。
五花的心里忐忑不安,觉得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活物。那个活物在他的视线之外。看不见的东西最危险。
过了半天,他突然想起来了:鱼缸里有一条金鱼。
五花看了一眼鱼缸。它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在灯光下,发出了蓝荧荧的光。它是死人腌咸菜的物件。五花没看见那条金鱼,它肯定又藏到水底下去了。
五花站起身,过去看它。
它依旧低着头,静静地趴在缸底,也许是在睡觉,也许是在假装睡觉。它没有眼皮,不管是睡觉还是假装睡觉,你都很难识破。
五花准备离开,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条金鱼往旁边游一动了一下,鱼缸底部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白色物体。他蹲下来,把手伸进鱼缸,去摸那个东西。他的手碰到了那条金鱼,感觉它的身一体凉飕飕的。
他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看。
是一片指甲,不是很完整。
鱼缸里怎么会有指甲?
也许是表舅在鱼缸旁边剪指甲,迸到了鱼缸里一块,五花想。他回去坐下,准备再睡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际,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他是这样想的:表舅说,这条金鱼是在河里抓的,也就是说,它吃过河里的东西,比如说一只小鱼,一条虫子,一颗水草,或者说,一片指甲。谁的指甲?当然是曹凤梅的。她在河里泡了很多天,身上的器官慢慢地脱落了,有一片指甲在水里上下浮动,一条金鱼发现了它,以为是食物,一口吞下了肚……
指甲在肚子里不消化,这让金鱼很难受,成天郁郁寡欢。它用了好多天,费了好大劲,才把没消化完的指甲吐了出来。
五花又走到鱼缸旁边,死死地盯着金鱼的嘴,害怕它再吐出一个别的东西,比如说,一只眼珠子。
金鱼慢慢地张大了嘴。
五花的呼吸都停止了。
还好,它只是吐了个泡泡。
五花的心里更加不踏实了。他忽然感觉到,它其实是一个人——曹凤梅惦记着她的鱼缸,或者说惦记着表舅,于是化身一只金鱼,又回来了。要不然,河里那么多金鱼,为什么偏偏是它被表舅抓了回来?book.sbkk8.coM
这个问题不能仔细想,细思极恐。
天亮了,是个晴天。
五花的脸色很不好,一直一陰一着。
表舅看了他几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五花不好意思讲起昨夜的事,总不能说让一只金鱼吓得魂不附体吧?他甚至想:也许,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恐怖经历,只是出于和他一样的顾虑,不肯说出来罢了。如果真是这样,说明这个世界无比恐怖。
表舅不再问了,说:“早饭我做好了,在厨房里,吃完之后你上楼睡觉吧。你和我一起住,二楼最西头那间。”说完,他从一抽一屉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五花。
“知道了。”五花接过钥匙,拎起背包,要出去。
“等一下。”表舅喊住了他。
五花就站住了。
表舅坐下来,说:“跟你说一下工资的事儿。”他停了一下,看了五花一眼,又说:“试用期一个月,包吃住,没有工资,你觉得行不行?”
五花犹豫了一下,说:“行。”他更关心试用期结束之后的工资待遇。
表舅看了他几眼,又说:“试用期结束之后,包吃住,一个月六千块钱,奖金另计,每年有一个月的假期,什么时候休假你说了算,你觉得行不行?”
五花吃了一惊,没想到待遇这么好,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表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在你之前还有几个人,都没熬过试用期。”
“为什么?”五花一愣。
“过几天你就明白了。”表舅意味深长地说,语气有些冷。
五花的心里结了一个恐怖的疙瘩。
“吃饭去吧。”表舅挥了挥手。book.sbkk8.cOm
五花出去了。
房间大约有二十平米,两张铁艺一床一,一个大衣柜,一个造型拙朴带一抽一屉的木桌,桌子上有一个大肚子电视机,一把暖壶和一套土陶茶具,旁边摆着两把木头椅子,还有一个很小的卫生间。一床一单和被褥都是白色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五花挺满意,把东西放下,去吃饭。
厨房在后院,不大,但是很干净。
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木桌旁吃东西。她的头发令人惊叹,很直,很顺,很黑,很亮。五花想:怎样一副面孔才能配得上如此美丽的长发?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就干咳了一声。
她慢慢地转过了身。
那是一张清清纯纯的脸,白皙,一精一致。五花的心快速跳动了几下,感觉她身上有一些让人心疼的东西,比如说柔一弱,纤细,一尘不染。他一下子喜欢上了她。
其实,他喜欢每一个异一性一,只要不太丑。
年少思春,这很正常。
“你好。”五花鼓起勇气说。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眼神里有一丝警惕。
五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叫五花,第一天到这里上班,值夜班。”
“我叫水鱼,是这里的房客。”她的声音软一软的。
五花有些手足无措。他缺少和异一性一相处的经验。
“请坐。”她往旁边挪了挪。
五花就坐下了。早饭是葱油饼和棒子面粥,还有一小碟咸菜,表舅的手艺,味道还不错。五花只吃了两口,就已经饱了。都说秀色可餐,此言极是。
“你还不如我吃得多,我吃了两块葱油饼。”水鱼浅浅地笑着说。
五花又吃了上,狼吞虎咽。
她笑了笑,问:“值夜班累吗?”
“不累。我表舅说了,累了就睡觉。”
“老板是你表舅?”
“对。”
厨房里有一个蜂窝煤炉子,上面坐着一壶水,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热气。五花充耳不闻。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她,耳朵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水鱼站起身,把水倒进了暖壶,又问:“吃完饭你干什么?”
“没事儿。”五花的心猛烈地跳起来,预感到要发生点什么事。
“我想去河边看看,你陪我去吧。”停了一下她又说:“听说,最近木勺镇来了一个变一态狂,拿着砖头砸人,我怕碰上他。”
“好。”五花立刻就答应了。这一刻,他不害怕变一态狂了,甚至还有点感激他,盼着他留在木勺镇,别走了。
“你等我一下,我回房间拿点东西。”
“好。”
水鱼走了。她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