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现在这间屋子里又多了个疯子。
妹妹疯得似乎比父亲厉害。
变成这般模样或许是饱受辛苦与背叛的结果,可她追随父母钻进偶数牛角尖的疯狂表现,令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虽然她原先的一性一格就足够极端。
雨变大了,最近的医院足有二十多公里,带她去就诊很困难。好在小指骨折不会要人命,趁她昏迷,我拿筷子和布条简单地固定住,足够挺到天亮。
我翻箱倒柜的找止疼药时,她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我站起身盯着她,如果她再闹腾,只能找根绳子把她捆起来。
她没有闹,紧紧地咬住嘴唇,像是在竭力忍受疼痛。很好,忍耐和理智往往是同义词。
递过水和止痛药,妹妹怔怔地盯着那粒白色的药丸,过了半天,她开口道:“我要两个。”
“一次一粒。”
“我要两个。”
我无奈地加了一粒:“你怎么了?”
“哪方面?”她服下药丸,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我很好。”
这倒是她神志正常时的口气,冷冷淡淡,外加些许一陰一一陽一怪气。
本来满腹疑问,顿时被她这种态度弄得没兴趣追问,毕竟人人都有自尊。
我凝视着她,就像每天早晨凝视餐桌上浑浊的牛一奶一。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什么。
“他害怕被别人发现我和他是一对。”妹妹自言自语道,“这样就没有意义了。”book.sbkk8.coM
“意义?”我漫不经心地问。“配套制造出来的东西,没人分享。”她的声音犹如梦呓,“嗯,我说的是情侣衫。”
“情侣衫?”
她从来没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建议,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面对一堵墙,恐怕她也照样能念叨半天,但墙不会应声。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她说出多么奇怪的话,只需要重复最后两个字便能应付。
“他从不穿情侣衫,从不把我送给他的成对的礼物随身携带……既然这样,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妹妹的眼角流一出了眼泪,“……他根本不一爱一我,自始至终都在欺骗我!”
我叹了口气,无论平时多么特立独行的人,面对感情的纠葛表现出的狼狈都大同小异。她对肥皂剧的狗血剧情嗤之以鼻,却忘了自己本就生活在一个充满狗血的世界里。
“我希望有人陪我,不离不弃,但找来找去,我却成不了偶数,只能是一个孤零零的奇数!”她狞笑道,“我被这个该死的理论害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始至终一个人……不过我想出了办法。”book.sbkk8.cOm
“办法?”
“我杀了他。”
“啊,杀了他……你说什么?!”
“我带着他的一尸一体回来了。”妹妹的嘴角浮现出狞笑,“我们成了偶数,永不分离。”
“一尸一体在哪里?”
她指向院子。
顶着瓢泼大雨寻找了半天,我在墙边发现了个鼓囊囊的麻袋,里边有血水渗出。我咬了咬牙,解一开系住袋口的铁丝,刺鼻的血腥味像一记重拳,把我打了个趔趄。
我俯身呕吐,但很快察觉到不对:成年人的躯体绝对没有这么小。
“倒出来。”妹妹站在门前,冷冰冰地说,“你敢吗?”
我不敢,但更不愿在她面前示弱。憋了一口气,我抓住麻袋角向上猛地一拎,咚的一声,里边的东西落进水坑,水花四溅。
妹妹爆发出一阵狂笑,我全身僵住,感觉自己被耍了。
一个肉一色的,被劈成两半的东西匍匐在那里,肋骨和内脏清晰可见。没有脑袋,没有四肢,尽管我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但直觉告诉我,它肯定不是人类。
“来的时候见到一只被劈成两半的野狗,我就带了回来。”她咯咯笑道。
这丫头果然疯了!
面对我的怒目而视,妹妹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上了楼。当我进屋时,听到她在敲父亲房间的门,声音甜如蜜糖:“爸爸,我回来了。你和我说过,一妈一一妈一会来这里跟咱们一一团一一圆,所以我回来了。”
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她从未对父亲如此亲密,这种反常比疯狂更让人心悸。
母亲会回来?我从未听父亲提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