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宴
在扎两目村,天一黑,外面就没有人了,曲曲折折的石板路上空荡荡。一栋栋红砖黑瓦的房子矗一立在黑暗中,缺乏生气。
一个人提着一盏红灯笼,慢慢地走。
红灯笼摇摇晃晃,他的影子映在石板路上,忽长忽短。突然,他停了下来,猛地转过头,警惕地打量四周,还一抽一了一抽一鼻子。
背后什么都没有。
他继续走。
终于,他走到了海边,停住了。他站在一块岩石上,定定地看着大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他的声音很小,听不真切,似乎是一首歌谣,又似乎是某种神秘的咒语。
红灯笼还在摇摇晃晃。
从远处看,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珠子。
突然,他停了下来,盯着一块岩石,警惕地问:“谁?”
一个黑影闪了出来,从身形上看,是一个女人。
“叔,是我。”她轻轻地说。
“水纹?”
“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
“叔,你在这里干什么?”水纹的语气有些冷。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在黑暗中乱蓬蓬地飘飞,透着几分诡异。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十分悲凉的语调说:“我来看看王绳。”
“我来看看我姐姐。”她轻轻地说。
他叹了口气,说:“他们都回不来了。”
“我觉得,他们还能回来。”
“都过去七年了。”
停了一下,水纹慢慢地说:“我问过黄婶,她说今天晚上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什么意思?”book.sbkk8.coM
“今天是一陰一历七月十五,鬼节,他们可能会回来。”
“你别听那个疯女人一胡一说八道。”
水纹看着黑糊糊的大海,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他们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来。”
他走了几步,举起红灯笼,照向她。她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妖艳,几缕长长的头发遮在脸上,五官不清,脸色十分苍白。
“你怎么穿一身大红衣服?”他似乎吃了一惊。
“不行吗?”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他没说话。
水纹借着红灯笼的光,也看着他。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五官挤在一起,显得很拘束,皱纹比头发还多。其实,他才五十几岁。他常年不笑,表情一陰一郁。他叫王铁钉,是王绳的父亲。
他们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十几米之外,有一对绿幽幽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他们,不远离,不靠近。这一幕和王响响看到的一模一样。
过了半晌,王铁钉说:“回去吧。”
“行。”水纹说。
他们朝不同的方向走了。
那盏红灯笼在黑暗中摇晃了一阵子,不见了。
此时,也就是他们走后大约半个小时,扎两目村停电了。王响响走出了家门,打算去配电室看看。book.sbkk8.cOm
下午,王响响去镇上的邮局把那幅油画寄了出去。出了门,他碰见了邮递员,就是给他送红嫁衣的那个人,叫红旗,姓什么不知道。他把红旗拉到一边,说:“我有件事问你。”
“你说。”红旗抱着一个大茶杯,里面的茶叶比水还多。
“五个月前,你给我送过一个包裹,你还记得吗?”
“记不清楚了。我每天都送很多包裹。”
“你帮我查一下,是谁给我寄的包裹,行吗?”
“怎么了?”红旗左右看了看,低声问:“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一件衣服。”
“那你就穿着,不用管是谁寄的。”
“你帮我查一下,改天我请你喝酒。”王响响知道,红旗很一爱一喝酒,每天都喝。
“行。不过,时间太久了,不一定能查得到。”说完,红旗进了邮局。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响响,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王响响的心跳加快了。
红旗慢吞吞地说:“他死了。”
“谁死了?”王响响吓了一跳。
“那个收件员。”
“怎么死的?”
红旗转过头,看着大海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掉海里淹死了。”
王响响抖了一下。
线索就此断了。千里之外的那个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没露出一点尾巴。
他去市场买东西,打算晚上请客。
有个老头,摆了个摊儿,给人算命。市场里有那么多人,他视若不见,只是盯着王响响。他的眼神有点怪,缺乏善意。还有一个小孩子,在一妈一一妈一的怀里一直哭,看见王响响,一下子就不哭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这个世界已经不正常了,王响响沮丧地想。他买了一些熟食,还有肉和青菜,心事重重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