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这一天,是闫韵的生日,她约一胡一宽到她家共进烛光晚餐。
一胡一宽提着生日蛋糕,抱着花,找到了闫韵家。
那是一个封闭式小区,门口有保安站岗。院子里有一些很高大的树,枝繁叶茂。有一条景观河,几个小孩子在那里捞小鱼。
闫韵住在一楼。
一胡一宽敲了敲门。
防盗门一下就开了,似乎她一直躲在门后等他。
房间里装修得很简单,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有一个布艺沙发,旁边立着一个饮水机,插头扔在地上。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黑色旅行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电视机开着,正在演一档无聊的娱乐节目。
一胡一宽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闫韵给他泡上茶,又去厨房忙活了。
天色渐渐暗了。
一胡一宽扫视了一圈。房间里没有男人的物品,更没有孩子的玩具,说明这里只有闫韵一个人。看了一会儿,一胡一宽觉得有些不对头,仔细一想,明白了:房间里缺少一些应该有的东西,比如镜子,比如拖鞋,比如女人喜欢的小饰物。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黑色旅行箱上。它很大,在客厅里显得很突兀。
闫韵把饭菜摆在餐桌上,又点上了蜡烛。
房间里弱弱地亮了起来。
“吃饭了。”闫韵说。
一胡一宽走过去,看见餐桌上摆了三副刀叉,愣了一下问:“还有谁要来吃饭?”
“没有了。”
“为什么摆三副刀叉?”
她坐下来,毫不掩饰地盯着一胡一宽,眼神有点怪。
现在是夏天,房间里竟然有些一陰一冷。饭菜的热气袅袅飘起来,幻化出一个个怪异的形状,瞬间即逝。
“你尝尝牛排。”闫韵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一胡一宽拿起刀叉,切了一块吃下去,觉得味道不太好,怪怪的,有一股类似纸灰的味道,而且不太熟,有血水渗出。他放下刀叉,喝起了红酒。
桌子上点了三根蜡烛,烛光摇曳,所有东西的影子也跟着摇晃,包括一胡一宽和闫韵。只有那个黑色旅行箱不动。它靠着墙,没有影子。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有人呻一吟了一声,很短促,很轻微。
一胡一宽一怔。
闫韵“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说:“我的肚子有点疼。”
她的这个举动让一胡一宽有些怕。刚才,他听出来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来自另一个方向。他扭头看了一眼,那是一间卧室,房门紧闭着。
“你再喝点酒。”闫韵又给他倒了一杯红酒。
一胡一宽觉得她在掩饰什么。他盯着她,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闫韵没说什么,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是一档法制节目:一个小伙子去河边钓鱼,发现一个黑色旅行箱,打开,里面是一条白花花的大一腿……book.sbkk8.coM
一胡一宽抖了一下,立刻把视线转向角落里那个黑色旅行箱。
闫韵又换了一个台,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戏服,在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烛光一闪一闪,闫韵的脸忽明忽暗。
“那里面是什么?”一胡一宽指了指角落里那个黑色旅行箱。
沉默了几秒钟,闫韵幽幽地说:“一条白花花的大一腿……”
一胡一宽又抖了一下。
闫韵忽然笑了,说:“跟你开玩笑呢。”她走过去,打开了旅行箱,招呼一胡一宽:“你过来看看吧。”
一胡一宽走过去,看见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衣服、鞋子、化妆品、水晶球、一毛一绒玩具、铜镜……
闫韵轻轻地说:“我以前有个男朋友……”
一胡一宽看着她,等待下文。
“这些都是他送给我的东西。后来,我们分手了。我想把这些东西丢掉,可是太重了,我搬不动。”停了停,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东西,我看着就烦。”
“我帮你丢掉。”一胡一宽说。
闫韵想了想,说:“你帮我把它们丢河里,让河水把它们冲走。”
“行,吃完饭我就去。”
他们继续吃饭。
一胡一宽喝了不少红酒,脑袋有些晕。
闫韵的脸也红了,醉醺醺地说:“我给你泡杯茶,你醒醒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去泡了茶,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胡一宽身边,一不留神脚下打了个趔趄,茶水都洒到了一胡一宽身上。
“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一胡一宽把衬衣脱了下来。
闫韵拿着他的衬衣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件花衬衫走了出来,递给一胡一宽:“这是我的衣服。我穿着有点大,你试试。”
一胡一宽穿上了,有点小。
吃完饭,闫韵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收拾桌子。
她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她充满歉意地说:“店里有点事,让我过去一趟。”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又说:“现在是八点,我最晚九点回来,咱们一起去把旅行箱扔河里。”book.sbkk8.cOm
前面忘了说,她在一家足疗店上班。
一胡一宽说:“行,我等你。”
闫韵急匆匆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说:“我先走了。”
一胡一宽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那么一刻,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一抽一了一抽一鼻子,察觉到血腥味似乎是从卧室里飘出来的。
他悄悄地走过去,推了推门。门锁着。
血腥味更浓了。
一胡一宽有些心神不宁。无意间,他发现餐桌上的餐刀少了一把,是他用过的那把。闫韵刚才收拾桌子的时候,把它收起来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闫韵还没回来。
一胡一宽给她打电话。
闫韵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没忙完。要不,你先去把旅行箱扔了,等我忙完过去找你,咱们去看电一影,然后……”
她不往下说了。
一胡一宽明白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他说:“行,你先忙着,我去把旅行箱扔了。”
挂了电话,他拖着旅行箱出了门。
旅行箱很重,估计得有上百斤。
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很警惕。
一胡一宽低下头,匆匆走了。
这个小区有些偏僻,路上车不多。
等了十几分钟,一胡一宽终于看到了一辆出租车。他招了招手。出租车停住了,司机探出脑袋,问:“去哪儿?”
“河边。”
司机下了车,帮一胡一宽把旅行箱塞到后备箱里。他问:“这么重,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些没用的东西。”
司机没再问什么,发动了车,上路了。
四周漆黑一片。路两边是树林,很深邃。那些树枝繁叶茂,挡住了后面的房子。或者,后面根本就没有房子。树林里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还有手电筒的亮光,他们肯定是在寻找什么。
司机看了他一眼,说:“刚才我在家吃饭,看了一档法制节目,说一个小伙子去河边钓鱼,发现一个黑色旅行箱,里面竟然有一条白花花的大一腿。”
一胡一宽看着车外,没说什么。
司机也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桥上,一胡一宽说:“停车吧。”
“还没到河边。”司机说。
“这里就行。”
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搬出旅行箱,一胡一宽抱着它走到桥边,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举起来,扔了下去。他回过头,看见司机呆呆地看着他,表情有些惊恐。
“一些没用的东西,我把它们扔了。”一胡一宽解释说。
司机打了个激灵,上了车,跑了。
一胡一宽给闫韵打电话。
她关机了。一直到天亮,一胡一宽都没联系上她。他躺在宾馆里,睡不着,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刚亮,他就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掉进了一个一精一心设计的陷阱里。那陷阱很深,想爬出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