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却没有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
老张把手放在铁蛋的肩膀上,叹息着说“小子,都怪我,一时疏忽,连累了你爸。”
铁蛋抬起头,看定老张说:“不怪你,是鬼子,他们才是我仇人。”
老张眼眸一动,说:“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托人打听了,你哥明天早晨会被绑到村北大柳树下处决,可惜不知道这消息真假,如果是真的,我们要救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柱子和铁蛋对视了一眼,说:“我们没槍没炮,就这仨俩人,怎么救呢?”
老张微微一笑:“计划已经有了,但需要你们配合,尤其是铁蛋。”他转眼看向铁蛋,“你爸是明天下葬吧?”
“是啊。”铁蛋不明白这和救二丫爸有什么关系。
老张凝重地点了点头。
夜,静悄悄的,村里的人都在安睡当中,连树上的知了、河边草丛的青蛙都似乎睡着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村边鬼子的营地附近,偶尔会有三五个巡夜小队走过,莹莹的灯火,如鬼火般微微晃动着。巡夜小队过去后,依然是寂静一片。
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这寂静。在漆黑的夜里,这声音叫得格外凄惨怕人,听到的人无不一毛一骨悚然、汗一毛一倒竖。
什么声音?
两个值夜班的鬼子忙跑向了红河边的树林里,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其他巡夜和站岗的鬼子也把子弹上了膛,警戒地观察着四周。
两个鬼子跑进了树林,树林里却没有任何异样,偶尔夜风拂过树梢,传来树叶晃动的细微“哗哗”声。周围是一片漆黑,两只手电筒的光照出不远,便被这魔鬼般黑夜吞噬了。树林深处,传来“咯咯咯咯”猫头鹰惊悚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如鬼哭般传出很远。当地有种说法,“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夜猫子一笑鬼魂到”,也就是说,半夜猫头鹰笑,往往会有人就要死了。
不知道这两个鬼子来这里的时间长不长,听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这突然“咯咯咯咯”的笑声,似乎也让他们心下紧张起来。
两人用日语一一交一一谈了两句,似乎发现没什么,心下又确实有些害怕,准备离开这里。可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竟然还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与杂草,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二人想高声喊人,又怕被其他人发现出丑,只好一步一挨地往前走。这里树林茂密,即使白天进来也很难见到一陽一光,更何况是晚上。他们越走,脚下的杂草和藤蔓就越密集,越走,就感觉气氛越不对,虽然是盛夏,但身穿军装的他们似乎还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看到了红一江一河。曾经,这条河抚育着全村百姓,但自从鬼子来后,每逢杀了人便投进河里,一尸一体顺水飘到下游,有些比较幸运,遇上人打捞上来,简单的掩埋了,而有些人,丢进河里,一尸一体便再无踪迹。不知是沉了还是被河里积年的大鱼吞了。村里人迷信,经常传说那些死了的人一陰一魂不散,尤其是那些没有安葬的人,每逢晚上,便僵硬地在河附近转来转去,寻找替死鬼。附近的居民盛传得更邪乎,都说到半夜,这片林子里经常会听到哭声,声音像女人,细听之下又像男人。所以,即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来过河边,更别说是晚上。book.sbkk8.coM
鬼子兵越走,心里越紧张,连端槍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这时,忽然从河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喘一息声,声音不大,但绝不像人的声音。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鬼子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又用槍往另外一个方向挥了挥,意思是要和另外一个鬼子分开搜索。
其中个子不高略显瘦小的鬼子,一边走,一边用槍拨一开脚下低矮的灌木,这时,旁边的高树上忽然跳出下一只庞然大物。他下了一跳,看都不看就要举槍,可槍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一个拿捏不稳,掉在了地上。他张嘴想喊旁边不远处的同伴可刚张开嘴发了一个音,立即被面前的庞然大物张开大嘴咬住了脑袋。手电筒依然握在他手里,然而他再也用不到了,他四肢拼命挣扎,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呜”声,逐渐手脚力气越来越小,最后耷一拉下来。那怪物吐出他的脑袋,他瘫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同伴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手电筒的光束下,面前似乎是个金灿灿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圆瞪的眼睛像铜铃,四肢比他的大一腿还要粗一圈,整体形状像狮子,但比狮子还要大。那怪物吐出他同伴,带着“呼哧、呼哧”的声音,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他顿时吓得停在了原地。
日本是个拥有丰富妖魅传说的国家。虽然来到了中国,杀人无数,但内心还是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与惊慌。在日本鬼怪的传说中,发生在水边的故事占据了大多数,眼前这怪物越走越近,这个日本兵登时吓得扔掉槍,捂住眼睛,嘴里哇啦哇啦的乱叫起来,只见他一边叫,一边疯了似的跑,直到没了影子。
那怪物等了一会,忽然皮整个剥了下来,柱子从里面钻出来。
“呸,”柱子冲着那鬼子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说“平时杀人放火那么厉害,这会儿被吓得尿裤子了。”book.sbkk8.cOm
“就是,真痛快!”身后的铁蛋也从里面钻出来附和。
柱子用手抚一摸一着那兽头说,“这是我哥以前舞狮用的,每次附近村里有婚丧嫁娶或者庙会,我哥都会去凑个热闹,也顺便挣点小钱养活我们一家,可惜,这套行头也好几年不用了,想不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这时,老张从暗处闪身出来,催促说:“好了,别一浪一费时间了,一会儿肯定会有更多鬼子来这边儿。按照我们的计划办,你们回村找人,我去鬼子营地。”
柱子迟疑了下,担忧的说“营地太危险了,到处都是鬼子兵,师父,你——”
“别废话了,你们赶紧把这鬼子一尸一体处理掉。”老张一边说,一边把地上那鬼子的军服扒下来,往自己身上套。“还有你们俩,刚才动手为什么要迟疑?”说完,眼睛瞪着柱子和铁蛋。
柱子和铁蛋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恩?没杀过人,下不去手?”老张早就猜到这原因,面带愠色,冲铁蛋说:“别忘了他们杀了你爸”,又转过身冲柱子说:“他们还要杀你哥,你亲一哥,从小把你养大的亲一哥。”
一边说着,却不想那鬼子服实在太瘦小,根本容不下他宽大的肩膀。
“师父,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看着衣服你穿着太小,还是让我去吧!” 柱子和老张商量道。
老张迟疑了下。按平时柱子的功夫,这次顺利进去,办完一事情在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但想到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由的又有些担心。
“师父,我肯定不像平时那么冲动,一定按照你说的那么干,肯定不会出错的,我保证。” 柱子抓住老张的衣袖,央求道。
这徒弟一性一子实在太倔强,老张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把鬼子服脱一下来给他,又叮嘱了他几句。
看到柱子的影子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老张迅速和铁蛋把鬼子身上剩下的衣服剥了个一精一光,把一尸一体扔进了红一江一河里。
然后把鬼子的衣服打了个卷,用布包了起来,往村里走去。
到村里后,老张叮嘱铁蛋赶紧把衣服混在铁蛋爸生前的衣物里,一起烧掉,然后趁着茫茫黑夜,忙碌起来。
柱子和老张铁蛋分开后,换上鬼子的服装,手里端着槍,加上他身量和那死去的鬼子差不多,远远看去,还真能蒙混过去。
转眼走到鬼子营地外下,远远看到一小队日本兵,由刚才那吓跑的鬼子带领,往树林走,柱子赶紧压低帽檐,站在路边,解一开裤腰带,背对鬼子兵,装成撒尿的样子。鬼子兵从他身后不远处叫喊着走了过去,有个领头的瞄了他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领着人走。
走了一小队鬼子兵,营地的巡夜的鬼子顿时少了一些。柱子轻手轻脚走到院子外,一拧身一子纵身跳上了院墙,又两脚使劲跳上了一间房子的房顶。柱子的轻功是从小练就,飞檐走壁的功夫从未遇到过对手,这一纵一跳,比野猫还要轻巧,楞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上了房顶,立刻匍匐下去,黑亮的眸子仔细地观察着这个院子的每个角落。
鬼子驻扎的营地,原来是村里一家财主的祠堂,里面供奉着这财主的前辈们。后来,鬼子来后,看这祠堂不错,强取豪夺了去,财主也不敢说什么。柱子小时候偶尔会和伙伴来这附近玩,总是好奇的偷着巴望巴望,所以对这里的房屋布局,早已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