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没想到耿校长竟把它分给了陈全
次日,陈全兴冲冲地来找古安生的时候,古安生正和一个叫一胡一树臣的男老师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低声说着什么。正是下午,日影横斜,一操一场上有初二年级的学生在上体活课,声音嘈杂,尘土飞扬。
见陈全开门进来.古安生立刻住了口,一胡一树臣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把头缓慢地摇得几个来回,他对古安生说:“都十几年了,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我真是忘得一千二净,实在看不出像不像了,老古,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陈全循着目光看去,一操一场角落的一片树影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意。他扭头望了眼古安生,插一进去把古安生拉到走廊,他满脸喜气地说:“古老师,特大喜讯啊,我跟校长磨了两个月了,终于铁棒磨成针。”
见古安生不解地望着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说:“我昨天真是急眼了,跟耿校长都喊起来了,他才答应分一套房给我住,还说什么学校老师的住房紧张得很,只剩一套空房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耿校长待我还算不薄。”
古安生说:“那可恭喜了,在咱们学校分套房不容易,估计看你是研究生特殊照顾,你什么时候搬,到你那坐坐?”
陈全哈哈笑着说:“找您就是为了说这个,你猜怎么着?我中午去了趟才知道,原来我那套房就在你家对门,以后咱俩就是邻居,你说凑巧不凑巧?”
古安生闻言吃了一惊,他望着陈全半天没有说话。三个月前的那幕恐怖的景象像放电一影似的浮现眼前:警察在忙碌地勘察现场,对门的防盗门大敞,幽深的客厅里,对门的那个男人胸口插了一把尖刀仰躺在客厅里,身下的血都干涸成暗黑色……这个死去的男人对古安生来说有些神秘,他深居简出,似乎极少出门,古安生几乎没有机会仔细地打量过他,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竞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几个白色的医生从后面挤过来,一块白布像下雪一样覆盖了那具一尸一体……
那套房子一直空着,没想到耿校长竟把它分给了陈全。
看陈全的表情,耿校长应该没有告诉他那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栾校长十二年前就调到邻市教育局去了,举家搬迁,接班的这个耿校长更是老一奸一巨滑,也许陈全申请房子时对他不够尊敬,惹得耿校长不太开心,存心给他一点颜色,领导的颜色总是很多,可以随意把下属涂抹得五颜六色。 古安生想,既然没人说破,他也犯不上去揭这个盖子,让他去住吧,什么也不知道反倒住得安心。
陈全又说:“我分到这套房,你古老师一定在校长面前帮我说了话,我都心里有数,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张嘴,能办的一定帮你办,不能办的我求人去给你办。”book.sbkk8.coM
安生心中忽然动了一动,说道:“小陈,既然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件小事需要麻烦你。”
十、她竟去了那里
下班后,古安生没有急着回家,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天空一点一点地暗下去。有两只蝙蝠像燕子那样在空中迅疾地划着圈子,窗外的花坛里有一些虫子在低低地呜叫。
古安生的手机躺在桌面的玻璃板上,他在等陈全的消息。
几个小时前,他提出请陈全帮他一个忙,替他调查一下那个叫李娜的女孩的行踪,尤其是她放学后的去向。
陈全疑惑地问:“古老师,你这是搞得哪一出?那个女孩难道有什么情况?”
古安生即兴编织了一个谎言,他说据这个学生的家长反映,女孩这些天放学之后经常深夜才回家,问她去做什么她也不说,‘家长也没什么办法,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很焦急。做为班主任,他也很担心女孩在社会上一一交一一上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容乐观,迪吧、酒吧、网吧遍地开花,女孩这个年龄还很单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做老师的也有责任。
说到这里,古安生长叹了口气。
陈全边听边点头,他说古老师你说得很对,很有责任感,值得我们年轻教师学一习一。
古安生停顿了片刻,做出一副有些惆怅的表情。他说本来不想麻烦你小陈的,但最近你嫂子血糖有一点高,总嚷嚷着头晕,我放心不下,还要回家做饭,所以下班了就要急三忙四地往家里赶.你上次请我吃饭我没去,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古安生即兴发挥,他说得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所以……”古安生沉吟了一下,仿佛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他说:“还得麻烦你小陈帮帮忙。”
陈全立刻站起来表态说:“都是为了学生,我一会就帮你把这件事搞得清清楚楚,古老师你真是教师里的楷模。”
放学铃声刚刚响过,陈全朝着古安生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夹起皮包就出发了。book.sbkk8.cOm
古安生没有回家,妻子不在家,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他想起刚才对陈全说妻子有什么高血糖,不仅哑然失笑:“什么研究生,学历高有个屁用,这个社会上拼的是智商。”
他估计陈全一个钟头左右就能有回音,当然,他也不指望着陈全找到女孩家的详细地址,只要能搞清楚她住哪个小区就算胜利。
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一直等到8点多,桌上的诺基亚手机才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陈全的声音空荡荡地传来,似乎还带着一点回音,仿佛在地下通道一类的地方。
他第一句话就令古安生浑身一抖。他急促地说:“古老师,古老师,有点不对劲,我怎么觉得那个李娜……不像个活人啊。”
陈全说他跟着那个女孩一直沿着平安街走下去,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路边的楼房越来越稀疏,路也越来越狭窄,可女孩仍然没有停步的意思,又往前走了有十几分钟,经过一条废弃的铁路,柏油路渐渐变成沙土路,明显已经到了郊区了,路边全是荒地,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他们始终保持了一百多米的距离,女孩一直没有发现他,这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镂空的围墙,女孩走进了围墙中洞一开的一扇高大的铁门。说到这里他颤一抖地问古安生:“古老师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他停了一下,古安生听到他在电话里一舔一了一舔一嘴唇,接着,他的声音像是晾衣杆上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衣服,他说:“那里是一处墓地。”
古安生说不出话来了。
陈全继续讲述,他说他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挺好奇,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于是他壮起胆子跟在女孩身后走进了那座墓园,这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那地方的风比市里要大两级,松柏树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此起彼伏,他看到女孩的影子在一块块灰白色的石碑间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座坟前不走了。她竟然坐在墓碑前。
然后他就听到女孩“咯咯”的笑声。
陈全说他当时吓坏了,他特怕女孩一步步走进那座坟里去,可她坐了一会就站起来了,围着那座坟转了两圈,又朝着大门走了回去。看她走远了,他才壮着胆子摸一到那块墓碑前看了一眼,顿时吓得不轻,他说他看到那块墓碑上用楷体端端正正地镌刻着李娜的名字。陈全声音颤一抖地问古安生说:“她不就叫李娜吗?难道那是她的坟?她不会是个鬼魂吧?”
古安生没有回答他,他问:“然后呢?”
“然后……我一路又跟着她走回到市里,结果走到半路上,跟丢一了。”
“什么?”古安生气急败坏地叫喊起来:“跟丢一了?”
陈全没说话。
“你现在在哪?”古安生问。
陈全说:“我现在正好离园丁小区不太远,准备去自己的新房子看看,古老师你在家吗?”
古安生对着电话说:“我在超市买点东西,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他匆忙锁好办公室的门,经过传达室时,里面漆黑一一一团一一,他急匆匆地走过去,并没有留意黑暗中传出的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