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五的傍晚,房东赵先生联系了我,说找了工匠来替一我们装镜子,我一听大喜,浴一室里没有镜子的确是件非常不方便的事,刮一胡一子的时候常不知道刮干净了没。
那位玻璃行的师傅在七点多的时候按了门铃,一进门就对我说:“同学,要装镜子的是这间没错吧?”他看起来满脸疑惑,不知是何因由。
“对啊,你都按我家门铃了,赵先生没跟你说要装哪间吗?”我更是一头雾水。
“有啦。只是我来这里装镜子,光这两年就已经是第三次了……”师傅说得玄,我还没搞清楚他的意思,他已经走进浴一室开始动工。
老师傅的技巧纯一熟,三两下就把一面新镜子装好,使浴一室恢复了原来的整体感,原来少了一面镜子竟会如此突兀。
“师傅,你是说这间屋子的镜子常常破掉?”我问他。
“没啦,可能是我记错了,不然就是住这间的情侣都会吵架摔东西吧。”他面容僵硬,干笑几声之后让我签了施工单,随即转身离开。
新的整容镜装设好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些异样。或许是没在这间浴一室里这样看过镜子里的倒影吧,我试图说服自己。
隔天晚上,我到学校附近的市集张罗了晚餐之后骑车回家,这条通往合一欢小区的蜿蜒山路晚上没有路灯,所以骑车的速度不能太快,避免发生危险。道路两侧林木茂密,一陰一郁幽森,正值夏末,我却感到一丝寒意沁入心扉,这条平常骑惯了的山路,这晚感觉不太一样。
晚风切过耳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哀凄的哭嚎,又像怒极之后的狂吼,总而言之让我感到不太舒服。五分钟后我回到公寓楼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时发觉右手抖个不停,背后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压迫着我,慌慌张张地开了门,我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四楼。
“啦啦啦……啦啦啦……”忽然间,我听见了一道清润的女声哼着歌,那声线淡泊如水,柔一滑似风,也许是这栋楼的住户正在唱歌吧。转动钥匙,那声音又再度传出,这次我可听个真实,身上的汗一毛一顿时立了起来。因为,那悠扬清凄的歌声是从我的屋子里传出的。book.sbkk8.coM
“阿弥陀佛,该不会是碰到……”我心内惶恐,不知如何是好。“那是风声……对,那是风声。”额头上冷汗直流,我不断地深呼吸强自镇定逐渐发芽的恐惧。
就像幻听,两个深呼吸之后,那声音便再也听不见了,我在门口站了约五分钟后才忐忑不安地走进屋子。在一片漆黑中伸手摸一着了墙壁上的开关,喀嚓一声,屋内大放光明。没有什么异样,所有的一切都跟我刚出门时没什么两样。
“真的是幻觉,是不是因为昨天电动打得太晚的关系。”我打开电视吃着晚餐,故意将音量开到最大声,以掩盖内心的不安。
才没过多久,门铃叮咚一声响了。敲门的是住楼下的小香学一姐,她一脸不悦地说:“小乌!你电视开这么大声干嘛?”
我当然不会跟小香说自己一个人害怕,那多没面子。我摸一着头装傻,猛打哈哈:“电视坏啦,一开就这么大声我也没办法啊。”
小香横我一眼,伸手捏我的脸颊:“那你可以不要看啊!电视开这么大声,楼上楼下的人都被你吵死了。”book.sbkk8.cOm
我一边赶紧按照吩咐将电视关掉,另一边插开话题说:“对了,学一姐你晚餐吃了没?我咸酥鸡好像买太多了,要不要帮我吃一点。”
她动动鼻头,似乎也嗅到了香味,不客气地踏进门,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小乌,你……为什么选我们系?”饭吃到中途,小香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我问道。
“志愿随便乱填就上了啊,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念的科系。”我说。
“嗯……”
沉默向来令人尴尬,我一把抄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不是说电视坏掉。”小香斜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我尴尬地笑道:“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好了耶,哈哈,哈哈……”
客厅里只有我和小香两人独处,一不讲话整个气氛立时降到冰点,我也想不到什么好话题,索一性一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小香则不停地左右张望,一副身上长虫不动会痒的样子。
我看综艺节目看得出神,耳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呜。”
还以为是小香叫我,“学一姐,什么事?”我问她。
小香一脸大惑不解:“怎么啦?我又没讲话。”
“你刚刚不是叫我?”
“没有啊,你不要吓人好不好……”小香抱着小枕头,眼神慌张。
我也起了鸡皮疙瘩,我确实听见有个女生呜了一声,这时候我想起两个小时前听到的声音,那个唱歌的女人。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爬上脑门,可是又不能在小香面前落荒而逃,否则我真想冲下楼骑车回台北。
小香起身想要回家,我借口买烟和她一道出了门,跳上摩托车以时速一百飙到学校附近的网吧待了一一夜。
因为我的房子里躲了一个女人。
我只希望那全是幻听和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