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月前那个中午是杜丽珍梦魇的开始。那天中午十二点半她拿了钱从艾则滨家出来,走在空荡荡的一胡一同里。头顶的太一陽一毒辣得很,一陽一光在她的皮肤上迅速吞噬着更多的水分。
杜丽珍提着沉重的箱子艰难而又急促地走着。
她想打辆车回家。走出一胡一同她便发现路边正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戴着墨镜和遮一陽一帽坐在树一陰一下读着一份报纸。
杜丽珍问他拉不拉活。司机也不说话,把报纸折好放进兜里,坐进了驾驶室里。杜丽珍打开车门坐在后面,当车发动起来时,她闻到了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
杜丽珍问: ”师傅,这是什么味儿啊?“
司机说:”消毒液。“
夏日的午后使人困倦。杜丽珍的脑袋昏昏沉沉,但是她的手仍死死地攥着那个箱子的把手。包围她的倦意越来越浓,视野逐渐模糊。她全力地抵抗着,但最终仍无法抗拒这来势汹涌的睡意,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那个司机却一直在笑。他从头上拿下帽子,摘了眼镜。极短的头发,一张略显沧桑的脸棱角分明和一双十分有神的眼睛。
出租车量终停在远郊一栋荒废的厂房前。男人用绳子绑住了杜丽珍的双手,又蒙上了她的眼睛,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箱子上。强烈的第六感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箱子里可能会有自己量想要的东西。
当他用工具把箱子撬开后。他忽然觉得生活变得无比美好,命运之神在他面前铺了一条自一由大道。
那是满满一箱子钱。
他太需要钱了。出来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既广阔无边又举步维艰。
一周前,他冒着险从三千多里的外省来到这个繁华都市。虽在此时此刻有许多警察正像狼犬一样嗅着他的气息顺着蛛丝马迹四处寻找。但深谙。灯下黑”道理的他却反其道而行,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这个最危险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事实证明,这一注他押对了。
从他开始从大狱里天天吞肥皂沫开始,直到把肠胃烧坏。被送到监狱第二医院里治病。在里面他又费尽心机搞了一套白大衣和隔离帽扮成大夫溜了出来为止,他干得一直都比较顺利。
出租车是他今天早晨把司机迷昏后抢来的,并且把GPS定位系统拆除了。这个他在大牢里就听一个高手说过,抢出租车一定要先灭口再扔掉全球定位设备,要不然,不管到哪警察都能逮着你。那个急于卖弄的狱中高手兢兢业业地教了他怎么拆除这玩意的步骤和方法。他今天试了试,果然奏效,不禁感叹,果真是学无止境啊。
后来他自己又花钱买了个假牌照。他的一个黑道朋友答应帮他偷渡到日本,但条件是要帮他弄一批“白货”,资金自筹,货到付款。所以他计划在银行门口弄几个大活凑一笔买货,然后尽早出逃。book.sbkk8.coM
离杜丽珍出来的那个一胡一同口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个中国银行,在杜丽珍出来之前他已经在那守了一个上午,进出银行的不是取几个菜钱的老头老太太就是打算零存整取的小青年,没发现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杜丽珍是他钓上的第一条大鱼,大到让他惊喜若狂。
出租车的前后两排座位已经被透明的有机玻璃给封死了,只留有一个用来递钱的小一洞,可这个小一洞也被他用报纸贴上了。之前他就在后座下面放了一瓶乙醚,没目标时,他就让车窗开着,可是一旦目标就座,他就会以开空调的借口关上车窗,让乙醚开始挥发。杜丽珍就是这样被熏倒的。
他把箱子里的钱数了一遍,钱很多,可还没多到五十万——够买一次“白货”的地步。他决定用这条鱼当饵,再钓一条更大的鱼,一举筹齐货款。
几乎所有的穷凶极恶之徒都有一个共同点——利欲熏心。
他摸索出杜丽珍的手机,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那个号码。遗憾的是,他只是一个小学两年级文化程度的在逃犯。并且在此之前他在大牢里整整呆了十二年。杜丽珍这部刚上市的智能手机搁他手里就像一个用一习一惯了“汉一陽一造”的土一八一路手捧着一把进口“M16”,让他既兴奋又新奇,和难以抑制的急不可待。
正是这急不可待坏了他的大事。如果他能做几个深呼吸,平静一下,找到通讯录,就会看到夏启东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在杜丽珍手机里存储的名字是老公。
可是他太心急了。他仅记得当年刚上市只带着自己到处打打杀杀的老大手里的那个大哥大的模样。就连这个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铐进了大牢。好在他仍依稀记得大哥大上面有个常用的那个绿色按键。
而他手上这个漂亮无比的移动电话上也有一个绿色的按键。
他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艾则滨的手机号。再然后,头脑简单的他就将这个号码拨了出去。book.sbkk8.cOm
电话接通了。艾则滨在电话那头说: “丽珍吗,怎么了?”
他对着手机大声说: “你听好,杜丽珍现在在我手上。准备好三十万,等我电话。记着,不要报警,否则我只能把她切碎了再还给你。老子身上已经背了两条人命,不在乎再背一条。”
之前他在钱包里找到一张身份一证,得知这个女人叫杜丽珍。
他说的没错。十三年前的一个午夜,为了抢一个女人提包,他一捅一死了一个女人。为了灭口,他又掐死了那个女人十一岁的儿子。
艾则滨立刻明白杜丽珍被绑架了。
他几乎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便说: “钱没问题,你别伤害她。我立刻就可以把镶准备好。你告诉我地址,我一个人把钱送过去。你放心,我绝不报警。”
艾则滨不仅没报警,甚至连夏启东都没告诉。因为绑匪是给他打的电话,听到的是他的声音,他不能不去。
艾则滨在学校教心理学。他明白这时候的绑匪已经成了不停被欲一望和恐慌折磨,一直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惊弓之鸟,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狂一性一大发,然后进行疯狂的报复。
很快他就提了一个旅行包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郊外。事实证明他的不报警只身前往的决定是正确的。绑匪在和他第二次通话时告诉他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以前去过,方圆五十里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遮藏处。别说是警察,只要多一个可疑的人出现在附近,绑匪就会有充足的时间先撕票再从容脱身。
艾则滨在离指定地点还有三里路程的地方下了车,徒步向那座废置垃圾处理厂走来。
他刚迈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正朝他冷笑。
两个男人甚至还像刚结一交一的新朋友似的握了握手。艾则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 “钱在这。先带我看看朋友。”
平头点了点头,领着他进了一陰一暗空旷的车间。
艾则滨看到被绑成粽子似的杜丽珍。她被蒙着眼睛,嘴里还塞了一团一布,昏迷不醒地歪着头靠在墙角。
平头说:“过会儿就醒了”。
他转过身对平头笑笑,将包扔在了地上,干巴巴地说:“三十万,点点吧。”
平头说:“那就得罪了。”然后走了几步蹲下来把包拉到自己跟前。
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呆久了,以往的那些一江一湖经验已经荒废还是艾期滨戴了副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形象使他丧失了必要的警惕和戒备-把自己的后背一交一给了另一个男人。
当狼在撕咬猎物大肆进餐时,从不会忘记用眼睛的余光向四周查看。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危险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在此之前艾则滨并没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可当他看到平头蹲下一身的时候,他的心颤了一下,眼神几乎在一瞬间变得十分歹毒。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杜丽珍,再看了看不远处自己今天刚还给杜丽珍的那箱钱。
他心中神圣的天平在那一刻终于不可避免地倾斜了。
艾则滨很庆幸自己没通知夏启东,也没报警。